万回惋惜：“多好的材料，可不能还给他。”
万回的手指划过一排水晶棺材，最后一副棺材里，女子姿容艳丽，双手交叠在腹部上，双眼紧闭像陷入沉睡，她的宝刀，则被收缴了，悬挂在棺材上方。
正是林清月的躯壳。
华鄂不解：“身躯既然到手，为什么还不杀了林清月？”
万回说：“她给我添了很多堵，我要好好折磨她一顿后再杀。”
万回露出恶趣味的笑容：
“她拼了命从小世界逃脱，满怀希望以为逃过一劫，最后发现自己已经死了，沦为孤魂野鬼，那表情，一定很好玩吧。”
“好玩是好玩，”华鄂很不赞同，“夜长梦多，快让她魂飞魄散吧。”
万回说：“我还以为你有点喜欢她。”
华鄂抬眼看他。
“好好的人，来到天都的一件事，便是去找她，献出一条命，逗惹她杀你，愿意如此犯贱，不是爱是什么。”
华鄂往墓室洞口走去：
“我和你合作，保你能够复活你的爱人，作为交换，你要帮我把林清月杀了。”
万回好奇极了：
“既然喜欢，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我把她的魂魄给你，你养在身边玩，不好吗。”
华鄂没有回头：
“比起你这种耽于情爱之人，我有着远大目标。”
“目标？”
“灭世。”
万回感到好笑：“杀了林清月，就能灭世？”
华鄂意外地很笃定，“只要杀了她，定能灭世。”
万回念了声佛，“世界很美好，为什么你非要灭世？”
华鄂说：“这个世界太恶心了。当然，你也很恶心。”
万回笑了。
华鄂再次催促：
“我帮你挡住祝言，你立刻动手。”
“薪材准备得差不多了，”万回欣然答应，“我现在就行动。”
三天过去了，林清月倒在地板上，衰老得几乎无法动弹了。
怀里的孩子已经抱不动了，裹在小襁褓里，放到身侧。
林清月没有放弃，生命走向最后一刻，她的脑袋越来越清醒。
借着照明法器的光，林清月若有所思地看着襁褓里的女娃娃。
女娃娃没有任何变化，没有衰老或者衰竭的迹象，她不哭不闹，小手伸向空中咯咯笑，像在跟一个看不见的人玩耍。
林清月大概猜出了言灵的真实身份了。
“你躲在哪里？给我出来！”
领头的修士拖着刀，踉跄走过林清月身边，他已经是一个老头子了。
三天里，修士们翻遍了房间里的角落，并没有发现言灵的存在。
接着，又有修士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癔想言灵就混在自己人之中，于是爆发了内讧，死了一大批人。
目前，领头的修士正在执行杀光所有人的策略，他深信只要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死了，混在其中的言灵也会死。
领头修士停下了脚步，目光和林清月一样，落在了女娃娃身上。
意外发现的狂喜冲昏了他的脑袋，“只有你没事，言灵就是你了！”
“伪装成婴儿蒙混过关，这一招妙啊！”
他迫不及待挥剑，朝女娃砍去。
“别……”林清月虚弱地阻止。
修士不听，剑刃没有丝毫停顿。
咚！
修士无法伤到孩子分毫，襁褓外浮现出一层防御法阵，把修士打飞了。
“言灵，她就是言灵！”
修士口吐鲜血，爬了回来，既然无法对付女娃，就把手按在林清月头上，读取小烟的记忆。
他癫狂大笑：“董曦！”
他指着天花板上的“猜猜我是谁”的血字，大喊：
“言灵，你就叫董曦！”
按照言灵的法则，被困者只有一次机会。
修士话语刚落，他就倒地毙命了。
他猜错了。
附近旁观修士发疯的人，兴趣缺缺，把头转了回去。
没人想要来寻麻烦，所有人都放弃了，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最后一盏靠法力运转的灯也熄灭了。
林清月在安静的黑暗中，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躺在旁边的女修，以为林清月弥留之际在说胡话，关怀地把毯子盖到她身上。
林清月对女修说：“你们找错方向了，不应该在人群中寻找言灵，因为这次来的言灵，并不是人。”
女修也苍老不堪了，费劲地应和，“那它在哪呢？”
林清月沉默了一会，又说：“严格说起来，它曾经是个人。”
女修这次连敷衍也懒得了。
林清月说：“言灵，它一直与我们同在，甚至可以说……我们就在它的身体里面。”
“房间，不是房间，它是一个人。”
女修被林清月逗笑了，“房间怎么会是人呢？”
笑完，她又觉得恶寒，她想象着某间客房其实是人化成的，大门就是人的嘴巴，窗户是眼睛，人络绎不绝走进房间，如被怪兽吃掉，被无声地消化掉了。
林清月回答：“因为言灵术修炼到一定程度，是能变换形态的。”
林清月望向头顶的黑暗，“我说得对吗？董晨。”
无人回答，但林清月能感受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化。
被吸取的生命力，重回躯体。
林清月知道，言灵的规则被她打破了。
她猜对了言灵的名字。
董家夫妇生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名唤董晨。八壹中文網
他们以人心为药引，想治好董晨的病，事情败露后，董家夫妇被流放无所归处，董晨被杀——不，董晨没死。
从某种奇异的角度看，董晨是个幸运的姑娘，父母爱她，为了她，不惜成为怪物，未婚夫也爱她，为了她，不惜多方运作找人替死，带着食人心的怪物逃亡他乡，再也不敢回到故国。
可是两人再也没有地方可去，董晨也需要找到新的方法延续生命，怎么办呢。
董晨与未婚夫最终修习了言灵。
未婚夫化作鬼船，董晨化为船上的客房，鬼船驮着客房，在大海上流浪。
大海广阔，离陆地太远，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诱捕猎物、来延长董晨的寿命，且不用担心走漏风声，引来陆地上的人的追捕。
茫茫大海的尽头，是无所归处，可以缓解董晨思念父母之情。
鬼船漂泊了三十几年后，董家夫妇又生下了董曦，丫鬟小烟带着董曦逃离无所归处，碰到了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