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侍寝绝非好事,她在后宫里小心翼翼苟了这么久,一朝被大暴君推向风口浪尖上,沦落众矢之的。她尚且没有做好准备,更别说诞下皇子公主之类的,大可不必!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呢!皇上派人送了不少赏赐给凤仪宫,且翻了皇后娘娘牌子的消息,很快席卷了整个后宫,顿时掀起轩然大波,不知有多少嫔妃会在这夜失眠,对月孤芳自怜。慈安宫中,四下寂静。太后坐在梨花木椅上闭目养神,手边金丝镂空香炉中,安神的檀香燃着,丝丝缕缕的烟雾在空气中袅袅缠绕,扰乱了她的心弦。“姑母您先别急,皇后姐姐的性子顺从乖巧,这件事估计不是她有意为之。”
“许是皇后姐姐的话,让皇上误会了什么,这会子正闹脾气和您赌气呢,并不是真心想翻皇后姐姐的牌子,毕竟这四年来,皇上可从未召幸哪位姐妹。”
林月婉坐在一旁,葱葱玉手捻着绣帕,声音轻柔婉转,宽慰着太后的心。她身着碧绿的翠烟衫,勾勒出丰盈的身材,雪白的鹅蛋脸,肤如凝脂,秀眉纤长如柳叶,飞入云鬓中,眉眼间韵着一汪秋水,顾盼流连间,美而不娇艳而不俗。太后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月婉,皇帝这是要与哀家作对了?”
“姑母您多虑了,有句老话说了,母子间哪有隔夜的仇,皇上心里是多记挂您啊,特意将您从佛寺请回宫享福,可见从来没有忤逆您的心思。”
林月婉话落,拿起手边的琉璃茶盏,淡淡的抿了口茶,垂眸掩去异样的心思。她在家中听过父亲说过,年轻时的姑母,是风靡上京城的人物,引得无数公子竞折腰,作为丞相嫡女出身高贵,本该眼高于顶,却偏偏喜欢上庶出势微的七王爷。奈何家族反对,将姑母嫁给了先皇,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姑母反而与五王爷有剪不断的情愫,以至于姑母厌乌及乌,连带着不喜欢给先皇诞下的孩子,这样的厌恶,一直持续到先皇驾崩。可怜年幼的孩子,对母爱总有眷恋,只是在日复一日的无望中彻底消磨掉了,如今皇上聪慧过人,怎会不知那段龌龊的往事,不过是表面的粉饰太平罢了。五王爷尚在,太后的念头不死,林月婉身在局中,却是个旁观者,所以头脑格外清醒,看的透彻。太后怒容不消,心里烦乱不已,眼角延伸出淡淡的细纹,她想定后起身,冷声吩咐道:“摆驾凤仪宫。”
林月婉面露惊讶,跟着站起身,温声细语的劝阻道:“夜已深,姑母若是此刻前去,耽误了皇上和皇后姐姐的事,怕是有些不好。”
太后冰冷的眼风似刀子冷冽,“哀家自有打算。”
她让皇后去沉儿面前自请废后,算是给足了体面,结果皇后非但不领情,还趁机勾引沉儿宠幸与她,这小门小户出身的,豁出脸皮恬不知耻,学尽了下流惑主的手段,之前是倒是她小瞧了!见姑母执意如此,林月婉不好再说什么,夜深露重的,她不放心姑母凤体,便跟着一道去了凤仪宫。太后和贵妃一行人才到凤仪宫外,就听到了里头好大的阵仗。“哎哎!织云你可小心点,别给碰坏了。”
“这个双面绣的屏风放到这儿,才显得大气好看。”
苏浅抱胸看着焕然一新的大殿,满意的点点头,她拿命才换来的珍贵物件,秉着要用就用得最好,力争合她心意。织云累得气喘吁吁,最后规整完有人高般的两个骨瓷瓶,她瘫坐在地上,都没力气爬起来了。苏浅扶起织云到椅子上坐好,将糕点茶水摆在她手旁,让她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嗯,我看前院的杂草都快长到房顶上了,赶明让皇帝拨些人过来,帮忙锄草。”
苏浅搓搓手,难掩兴奋的规划着。她盯上了前院大片荒着的地,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物尽其用,松松土再撒下蔬菜瓜果的种子,浇水施肥坐等丰收,再时不时去御花园里钓鱼。现在苏浅虽说抱上了暴君的大腿,但他阴晴不定的脾气捉摸不透,不能指望着他过日子,还是得靠自己自食其力,以后她只会越活越好,再也不用顿顿吃青菜白粥了。织云是个直心眼的,看到主子高兴她也跟着高兴,她嘴角的笑容刚刚扬起,顿时凝固住,吓得她立马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垂首恭敬行礼。“奴婢参见太后,参见贵妃娘娘。”
就当苏浅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时,被织云的话拉回现实里。“臣妾参见母后。”
苏浅背后冷不丁出现一群人,也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太后面色不好,气势汹汹像是来找事的。乐极生悲,苏浅光顾着兴奋,竟把太后这个大麻烦抛之脑后了。“看来皇后很忙,忙得都快忘记哀家对你的嘱咐了吧。”
太后冷冷一笑,回身坐在椅子上,目光犀利的盯着苏浅,恨不得在她身上戳个洞出来。织云战战兢兢的上前奉茶,却被太后拂袖摔在地上,织云脸色一白,伴随着茶盏碎落的声音,头猛地磕在冰冷的地上。“臣妾记得。”
苏浅小心脏扑通乱跳,该来的迟早要来,太后性子高傲,是个偏执的控制狂,不容任何人忤逆于她。必然会要降罪于苏浅,怕是躲不过了。“姑母,向来皇后姐姐是有苦衷的,您先消消气,听皇后姐姐把事情说清楚。”
林月婉适时的站出来打圆场,柳叶眉微微蹙起,一副为皇后担忧的模样,鬓边的秋海棠步摇随着她的莲步叮铃作响,似是风情万种,美得让人挪不开眼。苏浅看着林月婉的脸,心里五味杂陈,如果说原身是大暴君后宫里一个红颜薄命的小炮灰,那林月婉就是那个站在权力顶峰,笑到最后的人。因为她才是书里真正的女主啊!林月婉受嫔妃们众星拱月般的拥护,更有太后姑母做靠山,比起苏浅这个徒有名头的皇后,在后宫中更有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