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耳边传来一阵声响,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有人点了烛火,她依稀看到了一点光芒。随后有一道阴影遮住了她,一张面若中秋之月,生得风流韵致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唔,求生欲望很强么,比我预想的要早醒了两天。”
男人调玩味一笑,眼眸里尽是戏谑之色。苏浅瞪大双眸,愕然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你……”喉咙干得火烧火燎,勉强发出一个音节。男人轻佻眉毛,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是我不懂怜惜美人了。”
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杯热茶递给苏浅。苏浅抬了抬手,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望着近在咫尺的水眼里流露出渴求。男人坐在床榻边,拿起勺子极有耐心的将茶水吹得温凉,一口口渡到苏浅唇边喝,她喝的极快,一盏茶很快见了底。她张了张干涩的唇瓣,声线嘶哑难听,“我还想喝水。”
男人薄唇吐出两个字,“求我。”
苏浅恢复了些许神智,看着俊美的脸庞,眼神里浸满了警惕,“你是谁,我在哪,你要干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怎样的处境,但总觉得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是不怀好意。“你瞧瞧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男人重重的将茶盏掷在桌案上,语气冷了下来,“毕竟我也算得上你的救命恩人,你不但不感激我,倒是像是在质问我似的。”
苏浅感受到男人的不悦,她的命在别人手里握着,谨慎为妙,在没弄清这里是什么地方时,不能跟他起争执。“那请问救命恩人名讳,我家里财大势大,改日定以重金登门拜谢。”
“云温。”
苏浅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姓云倒是个稀缺的姓氏,瞧着这人长相,五官也不似昭国男儿。就当她沉思之际,云温唤了一声,有人进来。“拿茶壶过来。”
“是。”
苏浅喝了三盏茶,才觉得喉管舒畅些,可身体的疼痛和陌生的环境,使她身体每一刻都紧绷着,不敢掉以轻心。她试探地问出口,“多谢云温公子救命之恩,你是在灵山谷底看到的我?”
温云点了点头,面不改色的说道:“是,我是附近的猎户,那夜狩猎看到你重伤昏迷,把你捡回来的,你是坠崖伤的么?”
“这几日上京城中有官兵张贴告示,说皇后也在灵山失踪,你是……”“我是宫女,遭遇流寇时不小心从山崖摔下去的。”
苏浅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他并不知道对方是何底细,但肯定不是个普通猎户,猎户皮肤黢黑,手脚粗大,可他周身穿着打扮和气质,分明是贵公子般的模样。温言淡笑不语,也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大昭就算在富得流油,也不会让宫女穿绫罗绸缎的,想来是昭国皇帝的后妃,不想坏了名节,所以才遮掩。不过以她美貌做昭国皇帝的后妃,也可谓是蹉跎大好青春了。温言将视线移到她双腿处,告诉她的伤势,“你身上的伤我找郎中给你医治了,摔断了腿,得有个十天半个月动不了的。”
十天半个月?苏浅皱了皱眉,她不能在这里待这么久,得想法子回宫。“叨扰公子许久,我心里有愧,京兆尹家的大公子,素来与我交好,我修书一封,你送去颜家,自会有人携重金来谢公子。”
颜本流能认出她的字迹,会来找她的。温言不动声色的答应下,“好。”
苏浅闻言松微微了口气,绽放出一抹明艳的笑容,“谢谢你了,你是个好人。”
温言唇边荡起一抹嘲弄,还是头回有人说他是个好人,还真是新奇呢。可是他既然难得发回善心,捡回来的物件,他兴致没淡之前,怎么会轻易放手呢。“来人,拿笔墨纸砚。”
“是。”
很快,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都呈了上来。苏浅想坐起身,但挣扎了好几下,都使不上力气,折腾间腿上的伤口都崩开了,渗出点点血色。温言搭手扶了她一把,她歪着身子坐起来,他往她背后垫了一块枕头,并在床榻上支起小案几,方便她写字。苏浅疼得厉害,写了半天废了好几张纸,才写了两字‘半月’。温言不确定的问,“这就够了?”
“够了,麻烦公子托人送去。”
这两个字已经费了苏浅所有力气,她靠着枕头,疲乏的闭上眼睛。“来人,将这封信送到京兆尹颜家,记住一定亲自送到大公子手上,就说他的故人受伤了,让他来接。”
温言将纸笺交给他的侍卫,一个冰冷的眼神,侍卫秒懂了主子的意思,躬身退下。苏浅本就穿得单薄,这会子起来如羊脂玉般稠滑的半截皓腕裸露在外,透着瓷白的光感,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和胸前,一张巴掌大苍白的脸,显得格外处处可怜。她无心的举动,却有意无意间撩拨着温言,他眯了眯眼睛,暗流涌动的气息蔓延而开。“姑娘,这位颜公子是你的情郎么?”
温言声线变得暗哑,他看到听见这句话的小女人,一双眼睛如兔子般茫然无措,他愈发感到兴奋了。“不是,我一介宫女怎么可能配得上颜公子。”
苏浅解释了一句,飞快地垂下眸子,她拽紧锦被,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既然愿意出手相救,想来应该是个好人。可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人畜无害的外表下,并没有那么简单。温言摊开身子,耸了耸肩膀,唇边溢出愉悦的笑声,“我随口一问罢了。”
苏浅并不想再搭理他,哪有陌生男子上来问姑娘情郎的,不知是从哪处蛮夷之地而来,这般没有规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颜本流看到信就能来接她,便不必再和这个男人有过多的接触。“姑娘身体虚弱,不如再睡一会。”
温言关心的话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惊了一下,他竟有也有耐心的时候。苏浅垂着眼眸,柔柔弱弱的说道:“我已劳烦公子多日,实在不好再叨扰,我待大公子来接。”
“那好吧。”
温言掩去眼底的那抹暗色,似是看出女人的紧张和防备,他脸上的笑容瞬时冷了下来,起身走了出去。暗室的门重新关上,苏浅听到脚步声消失后,松了口气。温言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太复杂,她看不懂,也不想再和他有太多的瓜葛,救了她一命,她也重金想报,如此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