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十只鸭子,其他的礼物加起来,足足有三四个大箱子。苏浅手指拂过护身符箓,这是母亲特意去寺里为她所求,想护她平安,经历诸多事后,她取下荷包,打开散发出一阵清香,将护身符放在荷包中。随身携带着,她也能安心一些。只不过那些符纸味道散发出浓烈的檀香味,苏浅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有些为难。“好浓的味道。”
她手指上挂着一张护身符,嘴里念叨着,“皇上最不喜欢味道浓烈的东西,算了,收起来吧。”
.织云提议道:“皇后娘娘要不,要不先把它拿出来,放在窗柩边通通风,去去味道。”
苏浅思索片刻,还是拒绝,“礼单上有的东西,我们只需要原封不动地送过去让皇上过目便是。”
虽然大暴君嘴上说着信任,但她总归不能恃宠而骄,该有的分寸她还是清楚的。织云取来一小块绸缎,苏浅将护身符用绸缎裹住,然后在匣子底部,“一般的护身符,皇上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是图个好兆头罢了。”
她又开始清点别的东西。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将礼单子上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四口大箱子都用绳子封好,放在了偏殿东侧的一间屋子里,就等着皇上下回来凤仪宫,呈给他看。苏浅正要回殿里休息,有宫女捧着一叠厚厚的拜帖,走了进来,“皇后娘娘,最近这些日命妇官眷递进宫的拜帖都在这。”
“薛太医也派人送来了五十袋草药,让您沐浴时用,有驱散寒气的功效。”
苏浅将拜帖拿了过来,走进内殿后,将拜帖都摊开摆在梨花书案上,前朝风波不止,动荡不安,这些官眷命妇们也按捺不住心思,想来见她。总归不能一直谁都不见,她毕竟是皇后,接受朝见是利索勇当。“明日传叶老尚书的夫人进宫吧。”
若说京中百官中最不能忽视的便是叶老尚书了,文昌阁阁老,大昭文坛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他是历经三朝的老臣,林丞相在位时,一度被排挤得称病不在入朝。而今林丞相势力倒台后,叶老尚书重入朝堂,但早已年逾花甲,此次入朝大有为子孙铺路之意。翌日清晨。叶老夫人穿着一身诰命服,早早入宫等在凤仪宫内。“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叶老夫人看起来身体很硬朗,只是年纪大了鬓角已白,显得有些苍老。苏浅浅笑颔首应道:“外面天寒,来人,将炭盆往叶老夫人身边挪挪。”
“谢娘娘。”
叶夫人端着茶水,和皇后娘娘相对而坐。“臣妇年纪大了,但有些话不得不说,实不相瞒,皇上英明神武,铲除林党叛乱,平定天下之乱,也有皇后娘娘一份功劳。”
“然树大招风,娘娘自然会遭人妒忌,有人若造谣生事,在皇上面前进谗言,臣妇飞鸟尽良弓藏,皇后娘娘切切保重。”
苏浅端着茶杯,倒了一杯茶。“叶老夫人言重了,皇上心胸宽广,是大仁大义之人,定不会被蒙蔽圣听。”
“是臣妇想多了。”
叶老夫人端着茶杯,默然无言,思绪却是飘忽不定,她并没有多停留太久,寒暄片刻后,就由宫人引路出了宫。送走叶老夫人后,苏浅看了半月报新递上来的文章,她圈圈点点做了批注,一晃神的功夫便到了晌午。午膳时,皇上并没能抽出空陪苏浅。苏浅胃口也不是太好,草草吃了几口,去了内殿小憩,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织云一路小跑,来到了内殿殿门前,打开了两扇雕花木的大门,躬身行礼。“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听闻消息后,苏浅一骨碌从软榻上爬起来,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君雾沉已经走进来了,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参见皇上。”
话音未落,她双腿一软,眼角余光却瞥见那件华贵的皇袍在风中摇曳,一个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你的身体,需要好好休息,下次你和朕单独见面,不用向朕行礼。”
君雾沉扶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了软塌上,手触碰到了她的手指,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的手怎么还冷成这样?也不知道宫女是怎么伺候的?”
织云脖子一缩,顿觉浑身发寒,连忙道,“想来是殿内温度不高,奴婢这就再去准备一盆炭。”
苏浅叫住她“不要在添炭火了,将地龙烧旺些便是了,要不殿内空气太干燥,臣妾唇角都起皮了。”
“你有先天的病症,为何之前不与朕提及。”
君雾沉似是想到什么,“朕还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在御花园里见过一面,那时你和这个丫头一同打雪仗呢。”
苏浅垂眸应声,忍不住叹息一声,“臣妾以后会调理好自己的身子,不让皇上挂心。”
“皇上可是有事和臣妾相商?苏浅很生硬地将话题转到别的事情上。“……”君雾沉则是坐在软椅上,侧着身子,用一双乌黑的眸子看着他,久久不语。末了,他轻声道,“朕本想和你商议一下,因林丞相牵扯出的东境那边,查到的那起贪污案件,以及后续该怎么处理,不成想一来就看到你在打盹。”
说完,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开玩笑,“我不让你休息好,你就得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苏浅心中一紧,站起身来,沉声道:“后宫不得干政,如果是其他事情,臣妾定当竭力而为,为皇上分忧。”
君雾沉也没在强求她,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对了,浅浅昨晚干什么了,眼底的乌青用粉都盖不住,精神也是萎靡不振的?”
苏浅实话实说,“臣妾睡不着。”
君雾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是睡不着,还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苏浅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向对方,又匆忙避开了大暴君灼热的目光,低着头,她左思右想,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一言不发,做了个哑巴。在软榻前,一立一坐,都不再言语,没有了交谈和声音,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君雾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东暖阁楼寂静的氛围,他语气平静,“浅浅,生气了?”
苏浅也不生气,只是无话可说。“臣妾谨记皇上教诲。定当好好休息。”
君雾沉脸色一冷,从软塌站了起来,走到一张宽大的木桌前,拉过一把厚重木椅,坐了下来,“那朕就陪着你待一会,看你睡会休息好。”
苏浅沉默了一下:“多谢皇上关心。”
苏浅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心中忐忑不安,皇上的性子,真是让人看不透啊,就像是一个盛夏的午后,乌云密布,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暴雨倾盆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