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有些莫名其妙，向暖一下子愣住了。走在她身后的罗筱柔却是瞬间风云变色，激烈的情绪让她猛地跨前一步，脸色阴沉，眼神如刀。“你刚刚说谁？”
向暖看到婆婆这个反应，倏然间意识到什么，脸上刷一下褪尽了血色，只剩下一片惨白。难道、难道……“女士，你这是干什么？想袭警吗？”
男警察也被她的气势给吓着了。罗筱柔敛了敛神色，但仍是阴沉。“你还不够格。我再问你一遍，你刚刚问她是谁的女儿？”
“叶文玲啊。她们长得这么像，难道不是母女吗？哦，该不会是姐妹吧？”
“你给我闭嘴！”
罗筱柔冷喝一声，视线落在了向暖的身上。向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一把揪起来丢进了冰窟窿里，寒气从四面八方强势侵袭，不容挣扎地入侵她的每一个毛孔，将她从心脏到身体都冰冻起来。叶文玲？原来那个女人叫叶文玲！“妈……”向暖的声音不自觉的跟着心脏一起颤抖。罗筱柔深深一个吐纳，勉强控制住了情绪，又转向那个警察。“叶文玲在哪里？”
原来，李晓敏阴差阳错地在街上碰见了郑魁和叶文玲。冲动之下，她扑上去跟叶文玲打了起来，就这么被抓进了警察局。她自己身上也有好些伤，好在都是皮外伤。听说叶文玲被她用汽水瓶砸破了脑袋，人还在医院躺着呢。“对不起，我先见见我朋友，可以吗？”
警察局通知他们过来，本来就是为这件事，自然没有不让她们见面的道理。“向暖，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这是李晓敏见到向暖的第一句话。向暖刚刚才有点缓过来，被她这么一提，又是惊慌失措地看向婆婆大人。可这个时候，罗筱柔已经完全冷静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件事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也在她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向暖知道，这些都是表象，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晓敏，我不知道。你也知晓的，我一出生就被扔了，从小就被向家给收养了。对于我自己的身世，我也是一无所知。”
这话是回答李晓敏，也是向罗筱柔解释。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真的跟她向暖没有半点关系。就算那个女人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们担着母女的名头，却没有半点母女情分。这29年来，她从来没有享受过来自那个女人哪怕半点温情，凭什么要为她犯下的过错承担责任？罗筱柔似乎没听到，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又或者，她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向暖：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得到原谅，因为你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向暖心里焦急万分，她甚至想跪下来发誓明志，可也只能忍着。她再傻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解决的。呵，向暖突然在心里苦笑。整整一天，她都在担心那个女人会突然闯入自己的生活，她甚至暗暗祈祷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居然是这样的方式！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再多的努力也反抗不了命运的操控。可不豁出去拼一场，又怎能甘心被命运摆弄？有牧家的面子在，李晓敏自然是顺利离开了警察局。车子离开警察局之后，沉着脸的罗筱柔终于发话了。“李晓敏是吧？”
“是。”
李晓敏有些慌乱地点头。她第一次见到向暖的婆婆，却没想到是个这么可怕的人。想到向暖天天要面对这么一尊大佛，她不由得心生同情。“我跟向暖还有点事情要办，你自己先打车回去吧。”
“哦，好。”
李晓敏也不想跟罗筱柔呆在同一个空间里，而且，她现在也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向暖知道好友此时此刻内心很痛苦，她其实想单独跟晓敏呆一阵，好好安慰安慰她。可眼下这情形，她实在不敢忤逆婆婆大人的意思。在一个地铁口，向暖靠边停车。“晓敏，你别胡思乱想。明天我就去看你。”
“我没事。”
李晓敏笑了笑，但那笑比哭还难看。向暖心里不是滋味，很想下车追上去，可最后还是看着她渐行渐远。“开车。去医院。”
洛筱柔冷着脸下令。向暖早料到婆婆是要去医院见叶文玲，所以也不意外，只是心里有种大难临头前的惊慌失措。她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也无法预知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内心只剩下惊惶。爱惜小命，向暖只能暂时将这股惊惶勉强压下，打起精神来专注开车。饶是如此，一路上还是发生了两次急刹，那尖锐的刹车声扰得向暖更是心慌意乱。对此，罗筱柔倒是没说什么。事实上，她一路上都侧头看着窗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向暖怀疑，她的魂魄已经脱离了身体，跑到过去重拾那些前尘旧事了。等魂魄归体，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暴风骤雨。更有甚至，那可能是一场腥风血雨。运气还算好，一路有惊无险，车子稳稳地停在了那家医院的门外。向暖熄了火，回头看着后座上的婆婆大人，犹豫了一下才敢出声。“妈，医院到了。”
她又喊了两声，罗筱柔才猛然回过神来。四目相对的时候，向暖被她的眼神给吓得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妈……”罗筱柔做了一个吐纳，然后才下了车。警察早就把叶文玲的病房告诉她们了，所以顺着指示牌一路走过去，很快就顺利地找到了地方。向暖沉默地跟在罗筱柔的身后，心里有种强烈的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可到底还是没那么做。事情走到这一步，除了面对，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逃避的结果，只会更加糟糕。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是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