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闲聊了一会儿，困意逐渐袭来，挨个打了一个哈欠，昏昏欲睡。
其中一个瘦高个的男人站了起来，走到张家男人身旁，见他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叹了口气，用脚踢了踢，“大表侄儿，我们帮你守灵，怎么着你自个儿却睡了？”
张家男人眯着一条眼睛缝儿，瞧了瞧说话的人，又是一连串的哈欠，“我也说不上来，就觉着困的要命。”
说话间，院子里的门嘎吱响了两声，凛冽的风吹着陈旧破败的木门，发出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风从院子里面刮进了堂屋，火盆里的火舌子忽高忽低，飘出来的青烟，不大功夫，就在堂屋里面弥漫开来。
堂屋的光线来自于那盆火，以及几根手腕大小的白色蜡烛，这风一吹，火苗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突然，一人惊呼，“什么东西？”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将屋内的氛围拉至冰点，除了司暮以外，大家的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张家男人强撑着打起精神，眼光四处瞄了瞄，没发现任何异常，才松了口气，“明明什么都没有嘛，表叔你别吓人行不行？”
被称作表叔的男人挠了挠后脑勺，自个儿嘀咕着：“明明就看到一个黑影晃了过去啊，难道是我眼花了？”
经过刚刚那么一吓，大家都精神了不少，刻意岔开了话题，聊着一些荤段子，全然不顾旁边还有司暮一位女子在。
她淡然的听着那些男人聊着一些有颜色的话题，内心毫无波澜，抬眼望向了院中，除了白天摆着的桌子椅子，以及准备的一些丧事用的材料之外，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不过，刚刚那个表叔说的黑影，她倒是也看到了，拥有阴阳眼的她，怎么可能会捕捉不到这种细节。
只不过，那黑影速度极快，几乎稍纵即逝，她没有看到更多细节，只知道，那道黑影，似乎很想靠近那口棺材，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生生被逼退。
司暮等了许久，一直不见那黑影再回来，又不敢放下戒心，只能倚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哎哟，我得去上个茅厕。”
司暮微微睁开眼睛，见说话的男人正是张家男人的表叔。此时他正夹紧着两条腿，脸上一副着急的模样。
其他人打趣，“赶紧去吧，可别拉裤兜里。”
表叔横了一眼，从堂屋里取了一根蜡烛，着急忙慌的就往茅厕跑。
茅厕在院子里的东南角，与鸡圈挨着，白天还能隐隐闻到一股臭味。
表叔夹着双腿，赶紧钻了进去，不大功夫，就听见以真诚‘噗噗噗’的声音，随后又传来一声长舒气。
“啊……痛快！”
解决完‘人生大事’之后，表叔才想起来忘记带手纸。
所谓的手指，其实是很粗糙的淡黄色纸钱，和砂纸差不多，轻轻捏一下，还容易飞毛絮。
反应过来的表叔，只好扯着嗓子朝外面喊着：“表侄儿，给叔送点儿纸来。”
话音刚落，他正蹲着等表侄儿过来呢，一瞥眼，发现门下面的缝隙里，就塞进来了几张纸。
“表侄儿来的这么快啊，可真是急死你叔了。”
他顺手拿起脚下的纸，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到哪是什么手纸，明明就是挂在坟头的吊钱，瞬间吓得冷汗连连。
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慌得不行，将手中的蜡烛往前递了递，看到门外面还有一个影子在那儿站着，他心惊胆颤的问了一句，“侄儿啊，你这手纸是不是拿错了啊？”
门外一片寂静，可影子还在。
顿时，表叔的心更加忐忑起来。
就在他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表叔，没错。”
是表侄儿的声音，他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表侄儿为啥拿这种纸，但眼下赶紧擦了屁股离开才是王道。
门外的影子忽然转身离开，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
他以为是表侄儿回屋了，擦了屁股也赶紧打开门。
发现门外空无一人，举着蜡烛赶紧回了屋。
回到屋里，见大家还在闲聊着。
众人见他回来，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大舅，你没事儿吧？”
“老秦啊，没拉裤兜吧？哈哈哈……”
他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没事儿，你们聊着。”
唯独张家男人，歪着脑袋，依靠着墙还在打盹儿。
表叔疑惑的走了过去，用手推了推，“喂，表侄儿，醒醒。”
连续推了好几下，都不见有醒过来的痕迹，他不禁拧了拧眉，回头问着大家，“张平怎么回事儿？这才多少功夫，又睡着了？”
“谁说不是呢，睡的像头猪一样。”
“可不是么，他媳妇儿也在屋里睡的挺坦然，自己公公死了也不知道出来照应一下。”
表叔放下手中的蜡烛，右手抚摸着下巴作思考状，“不对啊，刚刚他还给我送纸了呢，难不成进门就睡了？”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诡异起来。
表叔一下子察觉到了不对劲，望着大家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惊恐起来，哆哆嗦嗦的问：“别告诉我，他……刚刚一直在这里。”
“是、是啊……”
表叔突然浑身颤栗起来，如果刚刚表侄儿一直在这里，那给他送手纸的又是谁？
那声音……分明……就和他一模一样。
又回头望了望还在‘熟睡’的表侄儿，他心一沉，走过去就使劲儿摇，“表侄儿，快醒醒，快醒醒。”
他稍一用力推一下，张家男人就倒在了地上，始终还保持在之前那个姿势，身体仿佛已经僵硬了一般。
这下，屋内的人腾的站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表叔颤抖着手伸到了张家男人的鼻尖处，刚刚伸过去，猛地又缩了回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恐。
其他人见着他这反应，心里也有了个大概，顿时也吓得后退好几步。
“死、死了？”表叔呢喃着。
司暮早就睁开了眼，见状也不自觉拧了拧秀眉，她也没有想到，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居然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