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攸将药配好,交给裴昭,转身离开时,裴昭叫住了她:“我……”春雨暗自叹气,便微微欠身,引着裴昭出了善恶堂。月色朦胧,沈攸攸独自回了房中,她担心北淼淼的处境,又出去找到上官玉琅。见他正在看书,沈攸攸轻轻走了过去,在不远处静静等候。或许太过投入,上官玉琅竟丝毫没有察觉,沈攸攸觉得天气见凉,她莫名打了个喷嚏,这才吸引到了男人的注意。上官玉琅忙脱了外衣,披在沈攸攸的身上,她有些不自然,顿时有些无措。这些小心思全被他看去,他自行脑补出一幅和谐的画面来,让自己处于一种十分幸福的情景当中。“京城天气有些反常,你刚刚痊愈,可别落下病根。”
突如其来的关心,使得沈攸攸那颗苦涩的心再次跳动,她目光炯炯,下意识的将手放在心脏那里,出奇的快,眼眶中的泪花从眼底滴落在手背上,明明冰冷的身体却有了阵阵温热,她的欣喜多少是掺杂着些许遗憾的。“怎么落泪了?定是风太大了。”
上官玉琅并没有注意到沈攸攸情绪上的起伏跌宕,他自始至终认为既然司佑棠主动退出,那么自己便是她唯一的亲人。西诏国,北淼淼和皇子依旧被软禁在行宫,淳于熙堂而皇之接替了一国之君的事务,因有幼子尚在,他不直接称王,对外宣称只是暂代辅相。北朝使臣出使西诏,表明北朝立场后,提出要将公主与世子接回北朝,至于西诏日后形势如何变幻,则不是北朝能够管控之事了。淳于熙对北帝的做法很是满意,他之所以迟迟不动,便是忌惮北朝的兵力,若不是因为北淼淼是北朝长公主动不得,若不然,自己早就有意杀之。淳于威则认为北淼淼回到北朝是最安全的,况且淳于隽也不想看到北淼淼一直被威胁恐吓,虽说现在淳于熙不能对他们怎样,可若日后变卦反悔,任谁都不接受。北淼淼自是知道这样是保全的最好方法,她看了看垂髫小儿,心中似乎有所牵挂,以前她再怎么任性,也都不用去考虑太多,可现在却有了牵挂的人,她势必要保住淳于隽唯一的骨血。细雨蒙蒙,草木轻轻,一场雨过后,周围的空气也新鲜无比,沈攸攸推开窗,扑面而来的微风拂过,她觉得十分惬意。春雨将上官玉琅备的食物放在桌子上,见她这样吹风,吓得她赶紧将窗户关严实,又说起来陈年老调:“小姐,堂主可是吩咐了,您不能着一点儿风,可不能这样了。”
沈攸攸只是觉得春雨有些小题大做,宽慰她:“放心吧,春雨,我的身体好多了。”
春雨才不信她的话,又解释了一遍:“小姐,堂主说你上次就是被人们传染了,日后你的所有东西一定要注意,况且堂主为了给你降温,可是在冰床上躺了一下午,冻得嘴唇都青了,又那样抱着你睡了一晚上,你可得仔细着不能再发烧了,不然啊,堂主就得冻成冰块了。”
听到春雨的话,她慢慢回想到那一晚,周身确实像坠入冰窟窿一般,冰凉清爽,却不知道背后是上官玉琅在默默救治她。她心中悸动如小鹿乱撞,但在春雨面前却未曾表露分毫,只淡淡说道:“春雨,替我准备些吃食,我去亲自感谢她。”
上官玉琅特意警告春雨,万不可将那晚的事告诉沈攸攸,可她嘴上没个把门的,全都说了出去。她恳求道:“小姐,你别去,不然奴婢可就惨了。”
沈攸攸当时还未体会到春雨话中的深意,只轻轻推掉她的手,让她放心。到了上官玉琅的房间,见他还在熬制中药,她心疼不已:“你要不要歇息一会儿啊,刚刚替我解了体热之症,伤及肺腑,需要多加休息才是。”
听到沈攸攸的话,上官玉琅莫名咳嗽了几声,那晚的事他至今仍有愧疚,温和道:“放心,没事的。”
沈攸攸眼波流转,望向他时情意绵绵。虽最近初来京城,但沈攸攸仍对这里向往已久。她一身简短胡服穿在身上,在京都内到处闲逛。“看,这可是京城最流行的花钿,点缀在额头数日不掉。”
一女子正向自己的女伴炫耀新得的饰品,表情中甚是得意。沈攸攸看着她们女儿娇娥的模样,由衷的喜欢,都是女儿家,自然也喜欢这些脂粉金钗。她和她们擦肩而过,可没走几步,那说话的女子突然从身后自燃起来,大伙瞬间将她缠的脱不开身,短短几秒,那女子被烧成了黑炭。若不是亲眼目睹,,她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人体若要达到自燃,要求极高,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虽有日光,也未必如此迅速。人们围成圆圈,任谁也不敢上前,只见沈攸攸半蹲下身,翻看着尸体。她自小闻遍花香,虽尸体已发出阵阵焦味,但依稀能闻到阵阵幽香。“这简直是鬼上身啊,太诡异了,大白天被活活烧死。”
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对着尸体指指点点,鬼神之说深得民心,他们坚信只有罪孽深重之人才会被地狱业火焚烧。渐渐地,人群中对鬼神说法深信不疑,开始争相宣告。不一会儿,官府的衙役赶到现场,他们将死尸抬走,人们这才散开。沈攸攸也起身,她看着地上那一团黑乎乎的烧焦印记,在太阳光照耀下,里面似有一些晶体闪烁,她将衣服一角扯下,在地上抹了些标本,带回善恶堂。春雨在门口正一脸焦灼的等着沈攸攸,她方才也听说了女子自燃的事情,便担心她的安危。“小姐,你可回来了,堂主都把人遣出去找你了。”
沈攸攸不禁失笑,她之前在京城也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对这里的一砖一瓦比他吃过的饭都多,怎么可能会走丢呢?春雨把沈攸攸的东西接过来,又跟她说起了少女自焚的事情,她现在想想都后怕,却不知沈攸攸亲眼目睹了全过程,眼中并不是恐惧,而是觉得事出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