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陵这边将幸存下来的人都带去了村长家。村长儿媳妇背上背着孩子一边在灶房里烧热水,好给那些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泡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范子陵和官差也在村长家的堂屋里坐着,村长还颇为懂事的搬来炭盆子给他们取暖,看着范子陵阴沉的脸,村长也不敢多话,默默的伛偻着腰杆子出去了。这一出去,村长就被黄氏拉回了他们自个儿屋。“当家的,这些人咋都带咱们家来了?”
黄氏苦着一张脸抱怨着说道。这灶房里一锅锅热水这样的烧着,得费多少柴火啊,还得把家里的衣裳借给他们穿,她心疼坏了。村长眼珠子一瞪,他心里还窝火呢,但是民能和官斗呢。他伸出食指指了指隔壁的堂屋,把暴怒的声音压在嗓子眼儿里就骂黄氏,“你没长眼睛嘛,你要是不满自个儿找范县令说去,谁让我是箬叶村的村长哩。”
黄氏磨了磨嘴皮子,往日觉得当村长夫人风光无限,出去也高人一等似的。但是此时此刻心里埋怨着,当这个村长也没啥好的,好事轮不到一桩,半点屁事儿就得他出头。上回范县令要求修路,自家又贴进去不少钱呢,现在又来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黄氏看村长还气着呢,就软了语调,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当家的,这死了好多人,范县令不会怪罪在咱们头上吧?”
村长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啊。不过末了又叮嘱了黄氏,千万就别说认识那个女人,就说上回一起去挖过生蚝,除此外没有什么别的干系。“哎!”
黄氏应了,心里将小树娘的妹妹骂个半死,这死了还不安生。这时屋外传来了动静,他们两口子马上也就噤声了。村长开门出去,瞧见有几个幸存的人已经洗了热水澡,现在换了干净的衣裳出来了,正站在堂屋外头。“范县令,我们都好了。”
几个男的幸存者都有些受惊,这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呢。范子陵见来的都是几个男的,知晓男人洗澡是要快一些的,就道:“先进来烤火吧,等人来齐了一块儿说吧。”
村长在外头瞧着,又回屋拿了点炭火。黄氏心疼的脸都抽筋了,但是也强忍住了不吭声。……林小渔一帮人,陪着小树娘。吕成行和大头弄来鸡个担架,先把小树娘的妹妹还有几个船员的尸体给放上担架上去,官府已经通知了他们的家里人,等会儿人来了也方便他们将人带回去。等了好一会儿,小树爹换了一身衣服不放心小树娘又跑了回来。“孩子他娘,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办。”
小树爹一边搂着小树娘,一边也在心里默默的叹息。小树娘看到自家男人来了,也顾不得平日里的矜持,搂着他的腰就哭开了,“我本来想着让她来上工,帮衬她一把,没想到助长了她的贪念,我不知道她的死要不要怪我嘞,毕竟我是她姐嘞。”
“这不怪咱们,她自己也是当娘的人了。”
小树爹叹息了一声。林小渔见小树娘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忍不住开口劝慰,“平日里我觉得嫂子是最明理的,怎么今天就想岔了。她只是小你几岁,她有自己的想法,该劝的你也劝了,吵也吵了,你何必为她的咎由自取而觉得愧疚呢。”
林小渔的话无异于当头棒喝。小树娘好歹也清醒了些,眼泪止住了。李桂香也帮着劝说,“是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还不如多帮衬一些她家年纪还小的儿女吧。”
“是是是。”
小树娘抬袖子擦了擦眼泪,心情好歹平复了些。就在等着他们家人来抬尸首的时候,听见了村里人说风凉话的声音。“呵,这事儿说不准也是田家的闺女克的,谁不知道这田家的闺女是个不祥之人呢,你看她就是被卖掉了还把她爹娘弟妹克成什么样儿了,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呢!”
远处传来了幸灾乐祸的奚落声音,竟然有人把这沉船的事儿和田小篱牵扯在一起。田小篱听了脸色煞白煞白的,她双手紧张的在身前绞在一起了。她眼圈都红了,一脸难过的看着林小渔和小树娘,“是不是真的是我……”“不是!”
林小渔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的臆想。小树娘也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对田小篱道:“傻闺女你想什么呢,这怎么可能怪你,咱们这么多次出海都平平安安的,跟你压根都没关系。”
虽然二人劝着,但是田小篱的嘴皮子还是忍不住的颤抖着。林小渔几乎气炸了,她花了好多经历才让小篱相信自己不是个倒霉蛋,但是今天偏偏又有人把这个事儿给扯出来。她们只是站在这码头而已,又特么的招谁惹谁了。林小渔赶紧就朝着那说话的方向冲过去。李桂香看到了赶忙说道:“完了完了,小渔生气了,平日里瞧着是个好性子的,一生气就会冲动,肯定是她们说小篱的缘故。”
田小篱看到林小渔为了自己冲去找人家茬了,赶忙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甩开。她抬步就冲去追林小渔。李桂香赶忙去喊在帮小树爹找白布的吕成行,“阿行,你赶紧去看着小渔,我怕她打不过村里那些个多嘴多舌的婆娘,你赶紧去瞧瞧。”
吕成行黑眸里的怒意滚动,这帮村里的人无缘无故的又来惹林小渔做什么?他长腿迈开宛如黑夜里的猎豹一般飞奔。等跑到了林小渔所在的地方,一看,觉得是他自己多虑了。林小渔正骑在王金花的身上,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的抽着,“竟敢说我家小篱,谁给你的胆子,小篱也是你能说的?你说你这张是不是臭嘴,说!”
“是,我是臭嘴,别打了别打脸了——”王金花在林小渔的身下哀嚎着,嘴上这颗痣也在一动一动的抖动着。“所以你给我好好的说一遍,我家小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林小渔摆出要扇巴掌的手势,王金花就猛地一缩脖子,但是又只能屈于林小渔的淫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