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是照旧熬了一锅汤送过去,只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在盛着汤的保温桶下面留了一张纸条。下午过去的时候,保温桶还是放在木屋外,只是简宁走过去查看的时间,才发现位置好像又被移动过,拿起来一看,里面的汤已经被喝掉了。下面依旧压着一张纸条。只是,在她写好的:“多喝点姐姐熬的骨头汤”那行字下面,又多了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少自称姐姐!”
字迹大气好看,可最后的那个感叹号,却彻底泄露了主人的愤怒。果真是个小屁孩。简宁轻轻一笑,正看着纸条,突然,一直紧闭着的木屋好像传来轮椅缓缓移动碾压着地面的声音。她连忙起身,捡起地上的保温桶和纸条,趁着房门被打开之前,收拾好一切,飞快离开。果不其然,下一秒,木屋的门在她离开之后,被里面的人重重推开来。除了纪如宸,简宁也遇见过好几次上次那个老人家。老人看起来像是管着城堡这一整片后花园,因为她每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所在的区域都不一样。但做的事情都是那些,除除草,浇浇水,修剪修剪花枝,简宁几乎每次看到都会一起加入,做完这些之后,两人便坐在花园的长椅上,闲言碎语的聊聊天。老人看样子在纪家待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只要事关纪家,只要她问,他仿佛都可以如数家珍,事无巨细,毫无保留的告诉她。如果不是从没看他穿过管家服,他又几乎每天都出现在后花园这个地方浇花除草,她简直都要怀疑,老人的真实身份其实并不是园丁,而是跟着纪老身边的老管家。不然,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纪家的八卦。老人听罢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问她,“你好奇我为什么知道那么多纪家的事情,其实我也想知道,你又为什么对纪家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呢?嗯?小姑娘?”
简宁还没来得及说话,老人就再次看破一切的笑道:“其实你就算不回答我也知道,小姑娘,你就是时谨少爷这次带回来的那位女朋友,简宁小姐吧?”
简宁早就知道她露出破绽的机会很大,毕竟装作是别人家来拜访的千金,来一天还行,哪能有天天待在纪家的道理。只是,当老人准确无误的叫出她的名字时,简宁还是微微愣住,“您认得我?”
“何止认得?整个纪家,对你的名字应该是如雷贯耳。”
老人轻轻一笑,“时谨少爷上次回来,为了你和纪老吵了一架,他说要跟云家退婚,还说这辈子,只会娶你一个人,纪老不同意,他便直接扬言不同意可以,他会退出纪氏家族,生不踏纪氏大门,死不入纪氏祠堂,整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纪老在所有儿子,孙子中,他最看重,也觉得最有资格接他手上的掌门权的,便是时谨少爷,也只有时谨少爷,好不容易才把他培养成如今这个样子,眼看着已经准备要将整个纪家都拱手交到他手里,现如今竟又补了他父亲的后尘,纪老又如何能应?”
“他没有步他父亲的后尘。”
简宁突然开口打断,“纪伯父是打着追求爱情的名号,婚内出轨,他找到真爱或许是事实,但抛家弃子,也是事实。纪时谨不是这样。”
从头到尾,他只钟情于她一人。从未改变。纪家与云家的联姻,他从未承认,也从未妥协。与她交往的时候,他身份干净。“还有,您刚刚说,纪老最中意……纪时谨?可我怎么听到的是,纪老最中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纪靳言,一直着重培养的也是他,只是因为纪靳言出车祸成了植物人,所以纪老才只好把重心放在了纪时谨身上。”
老人摇头,“旁人又能看得懂什么?很多事情,永远都不是明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靳言少爷虽能力不错,但性子温和,并不适合做一家之主,无论是天赋,能力,还是性格,纪老从一开始,从始至终,最满意的,一直是时谨少爷。”
“所以,你抢走的这位,是纪老最喜欢、最欣赏、最独一无二的孙子,简小姐,你们接下来的路,可比你们想象得要难多了。”
老人说的话实在信息量太大,就连简宁一时间也忘了去追究,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简直犹如纪老肚子里的蛔虫。“他能怎样,杀了我吗?”
老人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面上却叹了口气道:“以纪老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毕竟,这是最快能棒打鸳鸯的法子了。其他的弯弯绕绕,实在费时又费力。简宁忽然笑了笑,“的确,他心理变态嘛,也没什么干不出来的。”
老人闻言轻轻敲了一下拐杖。心理变态?他提醒道:“简小姐,隔墙有耳,慎言。”
“事实不需要慎言,就算他现在就在我面前,我也会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他就是心理变态!不对,他应该不算是心理变态,而是连带着脑子有问题,纪家有钱是没错,但他是皇帝吗?是必须要选太子登上皇位吗?他自己没有七情六欲,就要把所有人的七情六欲全部毁掉,他的儿子,孙子,死的死,伤的伤,扔的扔,他毫不在乎,他把每个人都当成工具……”“我都很好奇他是怎么结的婚,他的夫人每天睡在他身边,想着枕边人如此可怕,应该也会每日每夜的睡不着觉吧。”
“像他这样的人,他不配有孩子,更不配有孙子。”
简宁沉着一张脸,可以说,将这辈子都没骂过的脏话全部都用在了纪老身上。老人也就静静的听她这样骂着,等她终于骂完,才递过去一瓶水,笑道:“简小姐,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这么说纪老的人。”
简宁的确骂累了,接过老人的水,先是道谢然后打开猛灌了一口。“我不可能是第一个,他这种人,很难不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