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间,大儒牛方智爆了个猛料,一个大瓜从天而降,众学子毫无心理准备便被塞了满嘴。 最近的厌胜案闹得长安城人心惶惶,国子监的学子也不例外,此案株连太多人,学子们害怕了,最近一个个夹着尾巴做人。 没想到大儒来讲学竟也紧跟时事,爆了个大瓜。 学子们沸腾了,兴奋了,一个个涨红了脸,眼巴巴地盯着牛方智。 问题是,这个瓜……保熟吗? 牛方智用笃定的表情告诉学子,保熟,而且肥美多汁。 爆出的这件事实在太吸引人了。 众矢之的的李县伯居然是营救公主的英雄,那么谋害公主的奸臣是谁?李县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率部曲救公主,他和两位公主之间是否有不得不说的故事? 不愧是当世大儒,牛方智寥寥数语,其中便有反转,有悬疑,还有那令人想入非非的旖旎绯闻,这个瓜果然够大够熟。 学子们兴奋得手脚发抖,无数人高举手臂提问,牛方智却微微一笑,毫不理会。 没说奸臣是谁,更没提李县伯与两位公主的八卦,牛方智只是平静地说出了事情的真******臣谋害公主,李县伯率部救驾,情急之下冲击宗正寺固然不对,但无论如何也不该被关进大理寺监牢,这是对功臣的不公。 朝堂君臣若不能做到赏功罚过,往小了说,这是昏聩不明,往大了说,这是失信于天下,有损皇威。 平淡的几句话,从大儒嘴里说出来,却莫名有一股煽动人心的力量。 国子监学子都是一些热血沸腾的年轻人,被牛方智几句话一煽,顿时群情激愤,当场便有人高呼,要向朝廷请愿,为李县伯鸣冤。 学子们干脆也不听牛方智讲学了,很快便有人带头,领着国子监众学子走出大门,一路高喊请愿鸣冤的口号,直奔大理寺而去。 牛方智看着空荡荡的国子监,捋须叹了口气,然后起身,朝朱雀大街走去。 学子们请愿还不够,他们还需要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儒撑场面。而长安城的大儒牛方智都认识,他们都在各个权贵府上教授族中子弟。 走出国子监的牛方智呆立门外许久,神情带着几分不情愿。 李钦载那竖子,当初在太原王氏祖宅外,差点一把火将他送走,如今他却要以德报怨,营救这竖子出监牢。 越想越觉得意难平,若非为了还滕王的人情,以及看金乡县主那小姑娘颇为顺眼,牛方智不落井下石已经算厚道了,怎么可能救他? 造孽啊。 ………… 学子们轰轰烈烈喊着口号游街的时候,长安城外浩浩荡荡又来了一群人。 神情焦急的崔婕带着荞儿,坐在马车上频频掀开车帘张望。 崔婕的马车后面,还有一群年轻人或骑马或乘车,他们骑的马皆是神骏不凡,乘的马车也是豪奢至极,车马的左右,数百名随从侍卫护侍两旁,这支数百人的队伍急匆匆地进了长安城。 除了崔婕,其余的皆是甘井庄野鸡学校的学子,以英王李显为首,余者如契苾贞,上官琨儿,还有那些国子监明算科的学子,甚至不被李钦载待见的左相许圉师之子许自然也赫然在列。 李钦载入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甘井庄,听闻消息的崔婕吓得魂不附体,当即便让备了马车去长安。 同时甘井庄的学子们也听说了,先生身陷囹圄。学子们焉能坐视?于是以李显为首,所有学子全都召集了随从回长安,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就这样从渭南赶到长安城。 颠簸的马车内,崔婕六神无主地看着远处长安城巍峨起伏的城墙,紧紧地抱着荞儿。 李显加快马速,赶到马车外,恭敬地道:“师娘,马上要进长安城了,弟子有个建议,请师娘示下。”
马车内,崔婕努力镇定地道:“你说。”
李显道:“进长安城后,弟子建议咱们分头而动,弟子是皇子,马上进宫觐见父皇和母后,为先生求情,师娘回英国公府,请英公帮忙发动同僚转圜……” “其余的师兄弟则各自回府,劝说自家长辈为先生上疏辩解求情,国子监的师兄弟们则游说师长博士,弟子这般布置,师娘觉得可否?”
崔婕冷静下来想了想,点头道:“好,英王殿下虽年幼,做事倒是稳妥周全,若你家先生这次能脱困,师娘定要他重谢你。”
李显笑了笑,接着幽幽一叹,道:“弟子不求先生重谢,只愿以后先生抽鞭子时下手稍微轻一点就好……” “咳,师娘若心疼咱们这些可怜的弟子,不如劝先生把抽鞭子这毛病戒了吧,弟子还在长身体,委实……扛不住揍呀。”
崔婕嘴角一勾,然而想到夫君身陷监牢,心情又沉重起来。 ………… 大理寺监牢。 李钦载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四周漆黑的环境,又抬眼朝牢房唯一的一扇小窗一瞥,外面已是傍晚时分,无所事事的一天又结束了。 关进大理寺监牢三天,这三天里他吃了睡,睡了吃,与世隔绝,其乐无穷。 独处真的是一件很愉悦的事,当周围一片寂静时,人的思维会异常活跃,从诗词歌赋想到人生哲学。 而李钦载这三天独处的收获便是,自己明明只是一条挂在房檐下的咸鱼,为何竟沦落到蹲大牢的下场? 还有就是,等风头过去后,自己走出大理寺监牢,该用一种怎样的姿势惊艳世人? 是嘴里叼着烟,腋窝夹着一个档案袋,眼神轻狂且不羁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还是一脸颓废地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重新融入人群? 该说不说,以上两种画面,都可以给麻药女搜查官安排戏份。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大理寺监牢的寂静。 寺丞沈世匆忙来到李钦载的牢门前,不停擦着额头的汗,陪笑道:“李县伯,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
李钦载瞥了他一眼,道:“你这副火烧屁股的样子,难为还不忘跟我先说废话寒暄几句,当官的定力果然不凡。沈寺丞,有话直说吧。”
沈世苦笑道:“是,下官就直说了。刚才大理寺门外聚集了很多人,皆是国子监的学子,他们在门口为李县伯鸣冤呢,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