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空白。空白。阿斯萨德最早的记忆只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他是怎么来到克哈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遇到他的老师——或者说老师是如何见到他的。记忆的齿轮如生锈了一般艰难转动,慢慢的,一张对他而言无法忘记的脸浮现在空白中。脸上皱纹颇多,但不显得苍老,反而精神抖擞。一对蓝色的眼睛,眼角尖利如刀劈斧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那是他的恩师,对阿斯萨德而言父亲一般的存在。阿斯萨德的父母不知是谁,但阿斯萨德的记忆最先开始的地方是克哈最贫困的地方。周围遍布着垃圾,醉汉,流氓。所有人都为了生命抛弃了一切廉耻。当时阿斯萨德只得在垃圾堆里翻找那些被他人翻找过无数次的垃圾。这些贫困潦倒的人甚至也有阶级,而阿斯萨德在他们眼中已经不属于“阶级”的一部分了,他只是垃圾堆的一部分罢了。看来阿斯萨德只能等着被垃圾堆内的病菌毒害至死,真正化为被人遗忘的垃圾了。直到老师途径此处,意外看见了阿斯萨德,准确的说,是看见了他的眼睛,完全不像是一个为生存而麻木的底层拾荒者,反而有一种少见的镇定与傲慢——即使他正在火堆旁烧烤一只死老鼠。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将当时年幼的阿斯萨德带回家中抚养。从那之后,他的生活就是在老师的家中度过。老师始终不肯告诉他名字,于是阿斯萨德便总是直接称他“老师”。老师似乎真将阿斯萨德视作己出,不仅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连阿斯萨德的作战技巧和军事指挥才能也是他教授的。他家中武器齐备,轻武器重武器甚至古老的冷兵器都样样齐全。从五岁到十八岁,阿斯萨德的生活就是在无止境的训练中,老师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将他作为自己信念的载体,一位光荣的泰伦帝国将军。所以对他的磨练几近残酷。而阿斯萨德的韧性也远超他的想象,不但自幼很少哭泣,连怨言也没一句。他自幼生长在贫民窟里,对能一日三餐吃饱饭,有个“家”可以躲雨已经十分满足了。事实证明老师的眼光十分准确,十余年的苦修下来,阿斯萨德不但武艺超群,枪法高超,统兵作战的能力如同系统性的上过军事学院一样。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镇定一直延续下来,碧绿的双眼中少有波澜。老师如同一位自负的艺术家,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最完美的艺术品。“阿斯萨德,我很欣慰啊,你终于可以出师了。”
老师的话语中显现出少有的疲倦。“这是您的功劳。”
阿斯萨德谦虚地回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救回来吗?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我现在告诉你,这是我对你唯一的希望:成为革命者。”
老师的声音很坚决。“这是为什么?”
阿斯萨德问道。“想想你的童年。那片垃圾场。”
老师说道,“这是贫富差距的终极体现,你在垃圾堆里翻腐肉时,有人在畅快地喝酒。”
“那只是个别现象吧,混乱只会带来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放屁!克哈上就有超过一亿的失业者!那其他星球呢?所有内政报表都只报告中心星球的情况,就这样也还有百分之五的人是贫困者!一共200亿人口分布在十个星球上,那就有整整10亿的流浪汉哪!”说着,又加了一句,“我以前也是他们之间的一员啊,我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生活。但还不够,你可以,你有消灭那些敛财者的能力!”阿斯萨德沉默了。大约过了一分钟,期间只有风的呼啸声。“我明白了。我一直将您当做父亲看待,现在,我听从。”
“很好啊,很好。最近正在大征兵,你尽快入伍,我帮你把关系都办好了,一个月内成为上士不是问题。你明天就可以走了。不要回来,更别提有过我这个人。”
“……”阿斯萨德沉默着,他不知自己在犹豫什么,或许是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会如此坚决地把自己驱逐,他还是对这个“家”有这依恋之情。“我明白了。”
他装作无情的样子——老师或许想看到我这样坚决吧,他这样想着,便欲回屋收拾行李。“且慢,我还有最后一节课要上。”
老师叫住了阿斯萨德,说到:“你一定能做出成就的,无论如何,记住我说的,领兵作战时,信任每个士兵。但在必要的时候,舍小求大,把他们都看作财产。你可能得花一点时间,但无论如何,一定要练出这样的双重思想!”“还有,永远以国家利益为重,所有危害国家的人,不论是谁都是罪人。”
“最后,等你成功以后,不要求权利,我清楚你的能力,你可以打仗,但没法处理内政。去找‘幽影’部队总司令阿尔特利斯,他有这个能力。”
“我或许应该谢谢你,阿斯萨德,有了你,我人生最后的理想或许可以成真。”
阿斯萨德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明白了”,他清楚自己的使命,他的生命自从被老师救回之后就不再只是他自己的了,或许有点像是一枚棋子,但在这时,老师的使命与意志已经被他所继承,他是一枚有自我意识的,幸福的棋子。“老师,再见了”阿斯萨德的双眼这辈子第一次流下了泪水。他将作为他自己,走出最重要的一步。之后,他加入了第八集团军,正如老师所言很快地就升入了上士,并在那儿结识了布尔罗亚。异虫入侵克哈之后,他——作为一个营部的指挥官驻守第一道防线,竟然从虫海中活了下来,甚至为市中心当时将军的部队提供了宝贵的支援。他也被破格提升为第八集团军的陆军总帅,直到他恪守老师的话语,无情地杀了那时的将军,将第八集团军的所有权力收归自身。“维洛依,我们面对的最大敌人不是游骑兵,是这个社会的污浊啊。所以我们必须亲自执政才行。这是我此生的意义所在。”
明亮的房间里,阿斯萨德的语音沉重地敲击着维洛依的内心,她从科研站获救之后,从幽灵军校逃脱之后,直到现在,终于理解了战争的意义。“维洛依,你为我们做的真的很好,接下来的战斗你不用参与了,我给你批了三天的假期。谢谢你。”
维洛依知道阿斯萨德在说什么。他们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