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戌时。
宁国候府——
来来往往的奴婢和小厮少了些许,倒是多了许多的府兵在巡逻。
忽而,一处屋檐的房瓦动了一下。
领头的一个府兵大喊:“谁在哪里?”
而他们看过去去时,屋檐上正趴着一只歇息的野猫,许是刚才的那一声喊,把他惊醒,它从屋檐上跳下来,直往别处去了。
府兵继续开始巡逻着。
宁国候府的某处院落,灯火通明。
一袭玄色衣袍的景尧跨步走近,对着上首的人行了一礼,“母亲。”
被景尧唤为母亲的人,在烛光下,面色温润柔和,“我听说你今日把你自己关在屋中,可是在读书?”
“是。”
那妇人便更加和颜悦色了,“读书好,读书能长见识,千万不要再和之前一样,整日都游手好闲的,这读书啊……”
景尧不耐烦打断她的话,“您叫我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那妇人干笑了几声,被儿子点破,也就不继续说废话了,直接进入主题。
“我近日帮你相看了你父亲那些好友家的女儿们,想着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亲了,再拖下去可就不像话了。”
景尧眉头一皱,没有打断她。
那妇人笑得眼睛都眯起一个缝,“你爹的那些好友们,家中的掌上明珠个个都是舞刀弄枪的,太不文雅了,但是,我就从中找到一位性子温和的,容貌也端丽,我知道你就喜欢这样的。”
景尧黑沉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什么,快的让人看不清。
“等过几日就是你姑姑的生辰宴会了,到时候他们家也会去,你到时候听我的安排,我让你们俩先见一面。”
景尧眼神平静,“母亲做主便是。”
“啪嗒——”
“好,那我就……”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忽而,景尧抬起头,那头顶屋檐处有一抹缝隙,像是被人给拿开的瓦片。
他黑沉的眸底闪过一抹幽光,拔腿追了出去。
景尧用轻功跳上屋檐,那上面自然没了人的踪影,只是那瓦片还没来得及给合上,他迅速查看四周,最终朝一个方向追去。
沈浅墨从宁国候外墙上跳了下来,因为这个墙比普通的墙还要高处一倍来,她跳下来的时候,很不幸,又崴了脚,不过这回崴的是另一只脚。
两只脚踝都有隐隐的痛感,明显,新崴的这只脚疼痛更强烈一些。
沈浅墨微蹙眉,走了几步后微扶着巷子里墙,停下脚步。
此时,天空打响了雷,电光划破了天空,映照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眼神空空的,脑中不断回想起刚才的画面。
她在屋檐上,透过那小小一个洞,看到景尧那张俊美如神祗般的脸庞,清楚的听到他说:“母亲做主便是。”
轰隆——
似乎是有什么在她耳边炸响,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从心口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怔怔的后退半步,不小心制造出一点声响,她顾不得了,她只想逃离那个地方,甚至连她来着的目的都给忘了。
微小的雨水滴答滴答的落在她的身上,头发不过片刻便湿润了,她扶着墙的手慢慢紧握着,然后狠狠地捶向那堵墙。
“啊——”
她毫无厘头的尖叫呐喊着,却仍旧无法示范内心的痛苦和沉闷。
沈浅墨一下接着一下锤着,那墙成了她唯一的发泄点,她的眼眸一点一点的变红,也染上了悲伤。
雨水淋到墙边那裂缝处化作血水滴落在地。
黑夜昏沉,一道玄色身影悄然出现在巷子的尽头。
沈浅墨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没有再继续捶那面墙了,微侧头,看到巷子尽头的那抹身影,目光顿住。
雨下的大了一点,不断冲刷在安静的两人身上。
半响,沈浅墨哑声开口:“那个刀疤的男子,我并不认识他。”
对面的景尧望着她,没啃声。
沈浅墨狠咬嘴唇,泪水滚落,只是在这雨幕之中,根本看不清她流泪的样子。
“他抱我是因为……”
她的话音顿了一下,心中慌张的很,一时想不起那人为什么要抱她,可是她还是想解释,解释给景尧听。
景尧眼神又冷了几分,依旧没啃声。
“他是……看我脚崴了,所以……”
“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他终于出声了,语气无波无澜,带着疏离和冷漠。
“我……”
她的嗓音哽咽了一下,到最后居然听出了点颤音来。
沈浅墨低垂眼眸,双肩略微有些颤抖着,大概是站在雨中,冷着了吧。
“我、我随便说说的……”
“确实够随便的。”
他淡淡评价着,丝毫不信沈浅墨的话。
沈浅墨嘴角微扯,鼻子有些冒红,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景尧站在她后面,凝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的双脚上,走路很正常,只是步伐慢了一些,没有看出崴脚的迹象。
他表情平静,收回视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