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西门霜波,虽然脸色惨白,但仍不失几分理智,盯着丑老头,声音略急道:“久闻川蜀唐门之中,有一人长相奇丑,巴蜀一带人称丑阎罗,阁下莫非就是唐门的唐奇?”
老者点头欣赏道:“正是老夫,丑阎罗这个外号却是抬爱了,老夫虽丑,可今日要是夫人识趣,没准老夫会比阎罗仁慈一些,给夫人和令夫留一条活路。”
听到唐奇的话,众人不止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浑身更为冰冷绝望了。 唐门历代都出过不少人才,而在上一代中,唐奇这个人却是大名鼎鼎,不仅因为此人在用毒方面是个奇才,更因为此人曾因为以身试毒,导致脸上长了大大小小的肉瘤,终生难以除去。久而久之,唐奇的心理也发生了变化,这些年来常常做出令常人心胆俱寒的事情。 比如几年前,唐奇游历至湘西一带的某座村子,见某位村妇美貌过人,竟当着其丈夫的面,将村妇虐待,事后将村妇拖入粪坑,逼其食粪,最后生生将对方剥皮抽筋,直至咽气,那村妇的哭声远传十里之外,听者无不为之心碎动容。 又比如几年前,唐奇至大理一带,恰逢一位女子出嫁,这老头竟当场劫掠了新娘,是夜,当着新郎的面,不知用什么办法喊来一群发情的公狗…… 总而言之,丑阎罗唐奇的恶名,可谓传遍江湖,唐门都因外部的压力宣布要清理门户。 唐奇也很狡猾,干脆就没回唐门,一直在江湖中潜踪匿迹,由于此僚毒术高超,易容之术也极高明,这么多年过去,至今仍逍遥法外。 谁曾想,这个恶魔今日竟出现在此,还将目标投向了西门霜波。 以西门霜波的心态修养,这一刻都浑身发凉,明明是夏天午后,却仿佛置身于数九寒冬,无尽的寒气直往身体里钻。 雷泰极亦是脸色煞白,显然也想到了关于唐奇的传闻,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唐奇看得大乐,嘿嘿诡笑个不停,走到断肠人身边,也不知给他喂了什么,只见原本奄奄一息的断肠人,突然脸色潮红,竟恢复了大半的神志。 然后唐奇又走到了左思恒等人的面前,二话不说,屈指连弹,射杀了霹雳堡的四位高手,独独留下白龙帮四人,吓得左思恒等人魂不附体。 唐奇回到了西门霜波身边,拿出一粒药丸,逼着西门霜波吞了下去,而后横抱起对方往前走。 雷泰极看得是发须皆竖,双目赤红,可此时此刻的他根本没有拯救自己妻子的本事,自身尚且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唐奇大摇大摆地走向木屋。 断肠人虽然神志恢复了清醒,可身体早已半废,且失去了双目,纵然感知到发生了什么,心急如焚,亦是无力回天。 春月和秋棠在地上尖声喊叫着,嘶吼着。左思恒四人都看得难受,想到貌若天仙的西门霜波即将被唐奇玷污,就好比一朵娇艳牡丹被人碾碎了按在粪便里,实是人间惨剧。 正当得意洋洋的唐奇,抱着美人路过白仲羽身边时,唐奇忽然想起什么,注视着白仲羽俊美无匹的脸,眼中闪过恶毒之色,伸手朝白仲羽的脸拂去。 唐奇的武功不算很高,仅有极武境三重,但因用毒出神入化,一直被江湖人士所忌惮,往常极武大圆满的高手若是不小心,也会着了他的道。 可惜唐奇今日遇到的人是白仲羽,他更不知道,白仲羽所修炼的大无相神功,虽不如九阳无极功至阳至刚,但在雄浑霸烈方面,尤要胜之,天下毒药侵入其体,便会惹来大无相神功的激烈反弹。 唐奇动手的这一刻,白仲羽骤然睁眼,十成功力破体而出,化成一记磅礴重掌。 唐奇不过是随手一挥,而白仲羽却是全力以赴,双方同样的修为,结果可想而知。 嗙的一声! 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唐奇,左胸被白仲羽一掌拍中,整个胸口往内塌陷了足足一半有余,人还在半空,前胸后背全是血浆狂喷,被他怀抱的西门霜波,早已被白仲羽隔空摄取,轻轻放于脚下。 等唐奇滚翻于地时,早已两眼瞪大,气绝而亡。这个无恶不作的屠夫恐怕至死也想不到,今日会命丧于此。 不管一个人再厉害,手段再多,做惯了恶事,在江湖这个风高浪急的地方,也总会有翻船的那天,谁也不能例外。 白仲羽急忙来到断肠人身边,将其扶起,欲要输送内力,断肠人却摇摇头道:“老弟,别白费心思了,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就算大罗金仙下凡,我也活不了了。”
“老哥。”
一滴热泪滴在了断肠人的脸上。
断肠人笑了笑,点头道:“有生之年,能认识老弟这样的人中龙凤,并引为知己,真乃我段涛的荣幸矣。老弟,可惜啊可惜,不能再与你痛饮三百杯了。”白仲羽哭得几不能控制,脑海中想起了自己刚踏入江湖时,因毫无戒备之心,差点死在几个混混手中,关键时刻一名鬼脸面具人从天而降,救他一命,嘲笑他自不量力,还不快滚出江湖…… 一幕幕在眼前划过,白仲羽不住叫着老哥。 断肠人道:“老弟,我不行了,有件事,我一定要同你说。当年我与师妹情投意合……但师傅为了将门派发扬光大,执意将师妹嫁入霹雳堡……我不敢反抗,我本以为与师妹自此是路人,可最近,最近我才知道,霹雳堡的雷琳姑娘,应是我的女儿,求你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今后若……有机会,多多照顾……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忽又道:“师妹,师妹,你要我放了你夫君,我已经放了,我死在了他手里,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不远处的西门霜波,想到之前断肠人松开雷泰极,并任由雷泰极攻杀自己,嘴唇死死地抿着,抓着草皮的双手却极为用力。 断肠人喃喃道:“也好,这样也好,我活着,本就没什么意趣。”
那年春夜,犹记得还分外活泼的西门霜波,哭哭啼啼来找自己,求着自己带她离开,浪迹天涯。那时的他,却顾忌着师门重恩,不敢违背师命。 断肠人永远记得,师妹离去时望向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恨之入骨,令他往后数十年每每想起便痛彻心扉。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断肠人相信,他一定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他早就已经死了,就在师妹嫁入霹雳堡的那一天,他甘愿被雷泰极杀死,未尝不是因为怨恨当年的自己。 手垂落于地,断肠人头一歪,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 江湖上生生死死,不过是寻常,唯独情之一字最难勘破,多少分分合合,爱恨别离皆由它而起。 当年那一个豪迈洒脱的青年,如今也死于江湖。或许在他心里,最难接受的是几十年后的重逢,师妹已判若两人,视他如路人仇寇。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白仲羽痛哭良久,终于抬起了头,却骇然发现,不知何时西门霜波已冲到了他面前,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并将整具娇躯都用力贴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