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俞家的事情,元霜跟段寒成赌气了许多天。不再替他熬药,更不再盯着他吃药,变得冷淡了许多,但依然陪在段寒成身边,只是身上的情绪实在令人难以忽略。段寒成想要寻找一个折中的方式,才会亲自将元霜支出去,又约了俞淮来家里见面。俞淮按时赴约。来之前便猜到了段寒成是为了什么事情。他是为了元霜才来的,刚坐下不等段寒成开口,目光先落在了他的腿上,接着又他的脸上,“元霜只是看在我帮了她,所以心软,想要帮回来,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
段寒成带着笑意,他打断了俞淮,不想听俞淮这些解释。虽然看似是解释,但一方面也是在说,他不明白元霜,他会误会元霜,他会吃醋,他不相信元霜。段寒成不喜欢这些没有任何依据的揣测。“我知道元霜为你,为俞家求情是她念在曾经你帮过她的情分上,也不只是为了你,还有俞思。”
段寒成望着俞淮的眸子,眼底是一片柔和,“所以我叫你来是想要告诉你,俞家的事情我实在没办法,毕竟段氏不是我一个人的,董事会投票通过要收购博易,不是我一个反对票就能全权否定的,这点我想你知道?”
都是生意人。也都知道成王败寇,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俞淮点头,“所以我也想要告诉你,不要误会元霜,我也从没想让她劝你停止对博易的收购,我知道博易早就经营不下去了,只想你收购了之后善待。”
“不行。”
段寒成可不是要听俞淮说这些的,“虽然这方面我帮不了你,可我也不想看着元霜整天郁郁寡欢,为了俞家的事情担忧,所以等收购案结束后,你可以到段氏来工作,你的职位不会比江誉低。”
“你想让我替你们家卖命?”
“难道博易被收购后你就要带着全家坐吃山空,曾经俞家也算是有名望的,你真的打算破产后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不用说别人了,就是江誉,便已经记恨了俞家很久,早就想将当年他们趁人之危又反咬一口的仇报复回去了。段寒成的话是在理的,尤其对于俞淮来说,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他有父亲,有妹妹。“我大可以实话告诉你,江誉早就想让思思跟他丈夫分开了,到时候俞家没了,你猜他还会顾及一个范和昀吗?”
段寒成不想用这一招,是俞淮实在难劝说。他这种人几乎不可能降低身价,不要自尊,在曾经的仇人家工作。可为了妹妹,为了看住江誉,他不一定不会动心。俞淮有所迟疑,段寒成乘胜追击,“如果你真的想到时候看着一家人落魄,妹妹受辱,那你大可以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江誉是你的人,你不管好的你的人,却要用这种事情来威胁我?”
俞淮站了起来,看来是的确有些着急了,这便是段寒成想要的效果,“俞思是我妹妹,但也是你的表妹,你要是纵容江誉,元霜不会原谅你。”
“元霜会原谅我,因为她知道,江誉本来就是我身边的一个不可控因素,何况他只是我的下属,他生活上的事情,我并没有资格去管。”
这些话都是在理的。并不是道听途说,也不是吓唬俞淮。“我不是逼你,我这是看在元霜的面子上给你一条生路,你不要,那我也没办法。”
段寒成抬头望着他,“你回去之后好好考虑,可以在收购开始之前,给我答复。”
—家里该遣散的佣人已经遣散了。就连遣散费也是俞思卖了自己的奢侈品换来的,为了凑足周转的钱,家里的许多古董已经转手卖掉了。曾经也辉煌过的俞家,如今却笼罩在挥之不去的阴影下。看着自己的基业这么断送,俞父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家里一天比一天空,一天比一天冷清。遣散了佣人后。俞思端着鱼汤上楼,喂给俞父喝。房间里很暗,俞父的呼吸声如果一台老旧的设备在发出最后的哀嚎。正要将他叫醒。俞淮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他轻声叫了俞思,“我来喂吧,你最近一直在忙家里的事情,婆婆那里该有意见了,早点回去,那里才是你的家。”
“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俞思有些不解,更多的是气恼,“那里是,这里就不是了吗?家里这个样子,我当然要回来。”
俞淮接过她手上的汤碗,深知俞家早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段寒成说得对,等收购的消息下来后,俞家只会一天比一天糟糕,早送走一个人算一个。“可你已经嫁人了,你现在是范太太。”
俞淮坐在了俞父床边,看着父亲苍老的容颜蹙眉,只是几天没管家里,一眨眼,父亲老了,家也败了。世界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俞思站在他身后,“我是范太太,我也是你的妹妹。”
俞淮回过头,目光有些沉重,“我宁愿你不是,我也不配做你哥哥,思思你要能走就快点走,我不想你被家里牵连。”
“我走去哪里?”
俞淮这话俞思有些听不懂。“跟范和昀一起走,能走到哪里走到哪里,总是别再留在柏林了,这里对你而言很不安全。”
俞淮没有明确将江誉的事情说出来,可俞思感觉到了七七八八。“你是说江誉是吗?”
俞思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更不知道江誉从看到她跟范和昀在一起的那天起,便对她虎视眈眈。俞家的破产,江誉从中也是做过些努力的。可俞思没有意识到这点,“我已经嫁人了他能怎么样,哥,你别太杞人忧天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能振作起来,家里虽然变成了这样,可不是完全没出路,我相信你的能力。”
“可我都不相信我自己,我什么都没保住。”
俞淮不想再说下去,转头给了俞思一个苦笑,“出去吧,我想跟爸爸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