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啪啪啪.....啪!啪嚓……嗞~嗞嗞~嘶~呼~咳!咳咳……正值凛冬,夜空漆黑,江风萧瑟。一个打火机,一支烟,一件单薄的白衬衣和西裤,就是这个名字叫做关山的男人,目前所拥有的所有了。黑夜中,他猛吧啦一口足足点两分钟的烟。久违的气体,在肺部氤氲,给了他短暂的舒适后,呛得他连连咳嗽。因女友不吸烟味,这是他六年以来的第一支烟,也是最后一支。烟头明灭不定的光,衬得他憔悴的面庞,忽明忽暗。眉毛下黑眼圈浓重,眼睛却炯炯有神。眼角泪痕犹在,嘴角却微微勾起,不知他是在笑还是在哭。早已拽成鸡窝的头发,在寒风中肆意飞扬。好在冬天夜晚的江边没有人,否则一定会被他吓得魂不附体,高声喊出一句“丫卖爹”。他伫立在江边,怔怔发呆,保持着诡异表情,良久……直到一支烟燃尽,烟蒂灼烫到指背,刺痛他的神经,他这才猛地甩掉烟头,回过了神来。思绪重新回归,他迈开步子,攀上了围栏,站立在石礅上,忍不住笑出了声。初时笑声轻盈,闷在喉管,而后发狂般放肆地大笑,笑声惊鸿,盖过了下方涛涛的江声。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半天后,他笑得腰腹痉挛,脸颊抽搐,声音嘶哑,这才渐渐停歇,然后豁然转身,望向霓虹璀璨的城市,脚下一轻,仰头朝后倒去!失重下坠的他,缓缓闭上了双眸,静静等待那一声扑通,随后被江水掩埋,终了一生。至于几天之后,他是葬身鱼腹,或者浮尸岸边,然后被报道声称:“震惊,一男子轻生,投江自尽,是为情债,还是为房贷?”
死后任其洪水滔天,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了。身体不断下坠,忽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随着耳边嘶鸣的风声,灌入了他的耳中。“骚年,你是否积怨已久,最后不堪重负,觉得社会不公?”
嗯?临死前的幻觉吗?“骚年,你是否拼尽全力,最后一无所有,觉得世道不平?”
呵~原来自己的内心中,是这么想的啊,狗屁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他喵快三十年以来不东不西,混得就不是个东西!就在一天前,他还对这个世界充满的希望:由于近年来全球疫情影响,行业不景气,今晚的关山,还在工作室里一个个打着电话,低声下气地跟甲方爸爸装孙子。每次颓然挂掉电话,想起已经订婚,即将成为自己老婆的女友,他就又会重拾信心,微笑着拿起电话,拨打下一个号码,只为扛起那个写下两人名字的家。自己多付出一点,她就能轻松一点,快乐一些。虽然和朋友开的工作室举步维艰,但努力一点,负担起房贷还是没有问题。甚至女友的薪水,还能空余出来,买些她自己喜欢的衣服穿。爱情嘛,哪儿有什么公平可言,一切都是心甘情愿。连续的电话,导致他有些口干舌燥。又挂掉一个电话,就在他拿起杯子,准备喝点水继续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也不看是谁,忙不迭地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金箍棒戴帽工作室,竭诚服务,为您提供最安全的保障,最舒适的体验,最持久的快乐,除了基础的帽子外,我们这里还出售蜡烛、神油、小皮鞭……”后面的一段灌口,熟练得让人心疼,直接把电话那头给整懵逼了。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想起正事来,立即打断了他的絮叨:“喂,你是关山吧?我是你妈……”装孙子的习惯,让关山顺嘴就说道:“美女,消费满500,别说是妈,你当奶奶都没问题!”
电话那边,一袭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正在看检查报告,所以开的免提,此时脸都臊红了,随即黑了下去,忍不住吼道:“我是你妈的主治医师,你妈现在病危,请你马上来花溪医院!”
这个消息,把关山一下就给震傻了。再三确认后,他飞也似的冲出门,嫌电梯太慢,狂奔下楼,也不管外面天寒地冻,一身单衣,打车直奔医院。脑溢血,胃癌。这是满头大汗的关山,冲进病房后,医生递交到他手中的诊断报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当务之急,是请尽快缴纳手术费用,避免延误治疗。不过就算手术成功,度过了眼下的困难,你妈她也就三到六个月的时间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女医师撂下这句话,便不再搭理他了。来不及多想,他赶忙走到重症病房外,拨通了一个电话。伴随着嘈杂的声音,那边说道:“喂,在外面玩呢,大半夜的什么事啊?”
“喂,老王,我妈她病重了,现在需要做手术,我想动用工作室账面上的钱,你别泡吧了,赶紧过来一趟,地址是……”听到这么大的事,那头却沉默了,喧嚣的声音渐渐小了,应该是对方走到了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前几个月不是才分了有几万吗?怎么还得动账面上的钱?”
“这几个月还了房贷,就剩万把块了,别墨迹,赶紧的,没有跟你开玩笑!”
“得,那我把后半年的钱,提前分给你,这样行了吧,也不用等我过来了,让阿姨赶紧做手术要紧。”
关山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声音沉了下去。“老王,你什么意思?”
又是短暂沉默,对面重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关山,借此机会也就跟你说了吧,工作室的钱,我可以给你,但房子署名得把你的划掉。”
关山浑身一颤,手机险些没有握住。“你、你……你们......”“关山,她念及曾经的感情,想再瞒你一阵的,所以还是我来当恶人。兄弟,你醒醒吧,你给不了她想要的,不要停留在美好的憧憬当中了。这么说可能会有点残忍,但你是她的备胎,而她是我的备胎,仅此而已。”
关山紧咬着牙:“别,我受不起兄弟两个字,我不配!隔壁老王,名不虚传!”
“其实,这个条件,你答不答应都无关紧要。你以为她想要的,仅仅是钱吗?你自己想要一个安稳的家,就以为她也是这样的想法吗?你的思想太嫩了,也太幼稚了。”
“工作室只是闲来无事,陪你玩闹的。我一个靠爹就能吃饭的人,跟你一起奋斗?你不觉得很好笑吗?即便这个工作室我看不上眼,但负责人和法人都是我。说得好听点,你是合伙人,说得难听点,你就一个为我打工的。”
“再有那套房子,你想想我当时是不是给你打了通电话,说有要紧事支开你了?全程是她经办的?你是不是还没见过房产证?如果你见到了就会发现,上面压根儿就没有你的名字!”
“你可千万别以为这是我的主意,你玩儿不过她,所以你喜欢她,她玩不过我,所以想要跟我玩,就这么简单。你段位在青铜,我段位在王者,所以……”关山不顾是在医院中,怒吼道:“够了!我懂你的意思,钱马上转给我,我不会找你麻烦。”
“呵呵,不错,成长了……”说完这句,对面便挂断了。不到一分钟,关山的手机就受到了一条短信,银行卡到账了十万。他连忙到柜台,将所有的钱,都划进了医院。随后,他就像泄了气的金箍棒,一下就软了下去,瘫坐在了地上。一时间万千思绪,经不住悲从中来,蜷缩着嚎啕大哭。闻声而动的护士,急忙跑过来劝慰。一夜过去,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关山守在病床边,忘记了自我,也忘记了时间,回忆着往昔的一幕幕,值得追忆的事情。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犹如疯癫了一般,就这么坐了一天。他是被领养的,没多久养父就死了,是如今床上仍在昏迷的母亲,一手拉扯大的,而今要不了多久,他又要成为孤家寡人了。他还未来得及回报,还没来得及尽孝啊!亲情,果然也没有什么公平而言,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最后深深看了眼那安详的脸庞,关山起身出了医院,隐匿在夜色中,来到了江边。他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前女友的号码,铃声悠然飘扬: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喂~”“嗯~”“你都知道了?”
“嗯,祝你们性腐,还有谢谢你……”还未等电话那头再说什么,关山奋力将手机往江里扔了出去,掏出原本帮老王揣的打火机和烟,点了起来……时间归档,回到当前。“骚年,你渴望变强吗?你渴望改变这个世界吗?你渴望给背叛你的人,还以狠狠的巴掌吗?”
终于,关山觉得不对劲了,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除了耳边呼啸的风声,就是持续不断的坠落,却无法掉进江水之中。他不再觉得这是产生的幻想或者幻听了。“你是谁?”
“骚年,我是谁......”“我懂,不重要,你要干什么吧?”
“不重要才怪哉,你个臭小子,怎么抢我台词?我乃101号典当铺,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我让你母亲活过来,一辈子不受病痛折磨,但作为交换,你得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怎么样?”
“反正我也一无所有,连命都不要了,答应你又怎么样,都是我占便宜不是吗?”
“成交!”
对方雌雄难辨的声音落下后,紧接着扑通一声,落了老半天的关山,终于砸进了江里。男主,卒!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