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瑢手间缠绕着的丝线绞得越来越厉害,几乎快要镶嵌进他的皮肉里。
他心神一定,将法器藏匿于手心,转身迈进农家小院。
陈惜翠作为活死人是不需要吃任何东西的,只是在山中如活人般生活久了,渐渐也形成习惯。
三人围坐在灶台边,各自端着一海碗的青菜面条。
陈惜翠有些不好意思,羞涩道:“我住在山里,独来独往惯了,偶尔想要换换口味时才会下山去换点东西吃。家里就只有这个条件,二位将就着吃吧。”
宋娇几乎快要饿到前胸贴后背,虽说身子的原主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寡淡的清水面条,此时送到嘴边多少有几分本能抗拒,但她还是强撑着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陈姑娘你说的哪里话,你今晚肯收留我们,还给我们做饭吃,就已经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了!也怪我们出来的匆忙都没带什么物件,不然我定然要送点东西给你!”
陈惜翠小口小口喝着面汤,回绝道:“有缘相逢就不要客气,我本来就是猎户出身,向来豪气惯了,又怎么可能收你们东西呢。”
“我瞅着外面天色,估摸着会下大雨,你们就先在我家住下吧,有什么事情等着天明之后再说。”
一碗清水煮面条很快就被宋娇吃的见了底,人在饿急的情况下,吃什么都觉得可口,充满韧劲的面条和烫到括爽的小青菜也别有一番滋味。
宋娇端着碗看向夔瑢,或许因为修为得当,他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吃太多的东西裹腹。
注意到宋娇别有深意的眼神,夔瑢一愣,随后端着碗吃起面条来。
宋娇撇撇嘴,起身望着天边云层,果真是一片乌云密布的迹象。
陈惜翠家中有三间屋子,三人尚且各自分得一间。
主人住在正屋,宋娇和夔瑢分别住在东西厢房。
整间农家小院成品字状,落地十分规矩有形。
刚一沾着床铺,宋娇就忍不住睡去。
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系统,在她临睡前提醒道:“主人,你现在可是躺在陌生人家中的床板上,心里就没带一丁点儿警惕的意思吗?”
宋娇翻过身,无所谓的摆摆手敷衍着,“怕什么啊,她大半夜邀请陌生人回家做客都没害怕,我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有什么事情我们也是二比一,有小崽子在肯定不会出事儿的,赶紧歇着吧!”
她身子困倦极了,根本就没力气再多说什么,闻着床榻被褥间的草药香气,只感觉十分安神。
山中阴凉的厉害,哪怕时值盛夏,晚间入睡时也得盖被子才行。
想来陈惜翠应该是个爱干净的姑娘,房间陈设虽然简单,却不掺杂着一丝一毫的异味,每件东西摆的整整齐齐,让人生不出半分嫌弃。
晚间夜凉如水,少年静坐在房中打坐。
东厢房处紊乱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去,起先还要翻身的动作也就此消停,很明显屋中人已然睡着了。
夔瑢经过一番灵气周转后,才睁开双眼。
他额头上沁出细细密汗,通感在此刻变得异常灵敏。
高地上除了陈惜翠这一户人家之外,的确是在没人住。
凹地有着七八户人家比邻而居,除了狗时不时狂吠两声外,整个小村安静极了。
正屋亦是如此。
安静到几乎不像有活人存在,就连呼吸声也丝毫捕捉不到。
夔瑢没有起身去查看情况,半斜靠在被褥间闭目养神,直到第二日天明。
吵醒二人的是屋中鸡鸭叫声,陈惜翠手中抓着谷糠正在给家禽喂食。扑腾起来的野鸡野鸭瞬时飞到老高,险些快要跨过院子去。
山脚下升腾起几缕炊烟,整座村庄都在渐渐苏醒过来。
宋娇一夜睡得很安稳,连梦都没来得及做,便已经大天亮了。
自打进入秘境,她就没怎么睡好,这次心满意足到像是饱食过后的猫儿。
昨夜里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雨,庭院中途地翻飞,松软不已。
喂过鸡鸭后,陈惜翠拿着锄头开始压平泥土,更是从砖墙处抬来石块压在其中,方便他们过路。
她正忙活着,扭头见宋娇靠在门边揉着眼睛望自己。
“宋姑娘,你这么早就醒了呀,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是不是我动静太大把你给吵醒了?”
宋娇回道:“不是,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是自然醒过来的呢。还好只是昨晚在下雨,今天白日没下了,不然又得耽误事儿。”
抬头望向天色,天空虽是阴沉沉,可到底没有要落雨的迹象。
陈惜翠在厨房中熬有粥,让他们二人先去填填肚子,自己得将鸡鸭放养到后山。
她的每日生活习惯与活着是没有任何差别,就连不必要吃的苦头都没省略下。
被清晨雾气吹醒头脑,宋娇端着碗去搅和白粥,她站在庭院高处向下方村落望去,只一眨眼的功夫,突然看见山道中有身披斗笠蓑衣的人依次出现。
这些人身形变幻极快,每走一步便能现出三五步的距离,宋娇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次睁大双眼时,发现这些人已经不见了。
“奇怪……刚刚是我眼花了吗?”她嘴里嘟囔着,却见四下再无任何人影。
夔瑢起身时,宋娇已喝过两碗白粥。
她撇着嘴,嫌弃看他:“平时瞧着挺精干的一个人,没想到一睡都快睡到日上三竿了!”
“喂!咱们现在可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你最少也应该勤快点,帮陈姑娘去打扫庭院吧?瞧瞧你这身上的污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边过的夜呢。”
打水洗过脸,夔瑢反身回到屋里,再出来时,衣裳整洁如新,哪里还有半点污迹可言。
每每出现这种有用且低等的术法,宋娇总是忍不住想试,可奈何自己灵根不足,看见时也只能端碗羡慕了。
陈惜翠从后山回来的时候,两人正站在山坡边看下方村落,都已经是青天白日了,村里却还没人出来。
奇怪,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