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是用锚,但锚链不用8公里那么长。”
源稚生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解释,“曰本海沟的形成是因为两个板块的相撞,只在板块交界的极渊中深度极大,除此以外的海床并没有那么深。”
得到答案后的凯撒多少有点失望,他还以为这须弥座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科技或伟力手段。 很快,一行人到达了须弥座的顶部。 站在这里往下看,就像站在醒神寺俯瞰新宿区,重重叠叠的海浪拍打在须弥座的底部,偶尔有冲天崩起的白色水沫。 各个须弥座之间也用钢缆连接,风来的时候这些钢缆绷得像琴弦般紧,风过去之后它们又松弛下垂。每个浮动平台的顶部都站着穿白色作战服的男人,全天候直升机的旋翼掀起的狂风不亚于海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得紧贴头皮。 “好多人啊。”
顾谶说。 “这都是后勤团队?”
路明非用手压着新做的发型,在他和楚子航中间缩成鹌鹑。 源稚生没有回答,而是从乌鸦手中接过扩音器,登上高处。 “今夜的事情,拜托诸位了!”
他的声音在海面上远播出去,所有浮动平台上的男人都齐声回应,“全力以赴完成家族交托的任务!”
近千人的声音交叠起来,一瞬间把海潮的声音都压过。 路明非咂舌道:“这让我想起了高中军训。”
一旁,有过相同经历的楚子航默默点头。 “听说军训的时候,师兄你一直是替老师当监督员的?”
路明非暗戳戳道。 “...我也有参加训练。”
楚子航说道。 路明非感慨,“当年一身白衬衣的少爷真令人过目不忘啊。”
楚子航没吭声,只是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几步。 凯撒有几次是想开口的,可就连他都觉得实在不好插话,所以也学顾谶那样沉默。 而就在几人窃窃私语的时候,站在高台上的源稚生已经完成了对手下的安排,伴随着号令发射的各色信号弹,他将这近千人分成了‘风林火山’四个组,各司其职,确保此次任务无惊无险地完成。 “有这个必要么,不过是潜水而已,怎么这准备工作像是要打仗似的?”
凯撒点了支雪茄,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 “当你下定决心握住剑柄,那就紧紧握住不要松开,松开剑柄的那天就是你死的那天。”
源稚生淡淡道:“你可以把这理解为曰本的方式,永远逼自己站在悬崖的边缘,后退一步就会摔下万丈深渊,这样反而能活下去。”
他面朝暗沉沉的海面,“这可不是去捕捞珊瑚或贝壳,那可能是古龙级别的凶物,如果任它浮上来,即便是这里所有人全力以赴,都未必能抹杀它。”
能活到今天的混血种或各方势力,没有一个会小觑龙类,正因为他们继承了远古的血脉,才更懂得这血的源头是多么可怖的存在。 所以,顾谶和路鸣泽才不吝对昂热表示欣赏,因为那个老人是迄今唯一一个说要彻底终结龙族的命运,且真正付诸于行动的人类。 还有老泥巴弗拉梅尔,以守夜人之名维系着各个混血种势力之间的平衡,决不允许出现‘君主’类的角色。 他们都是可敬的人类。 海水破开,吊车吊起了沉重的精炼硫磺炸弹,顾谶回神,看着这个被漆成显眼的黄色,形状像一根粗短雪茄的玩意儿。 “我去,还是Q版的?”
路明非瞅着炸弹那粗壮身体后的窄小的尾翼,脱口而出。 “这种形状比较耐压,你们也肯定不想它中途就被海水压爆吧?”
源稚生说道:“它的动力系统和制导功能很有限,只能在水下前进大约1公里。不过这个距离的引爆对你们来说是绝对安全的,毕竟它不是靠爆炸威力杀伤龙类,而是靠精炼硫磺和水银的穿透腐蚀。”
“哦对了,它的代号是‘桃太郎’。”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距离预定时间还有30分钟,岩流研究所会在30分钟内完成最后的检查,以及对迪里雅斯特号的预热。这对你们来说是自由活动时间,你们可以聊聊天或者休息,不过我的建议是去上个洗手间,深潜器里没有修建厕所。”
“我膀胱好,能憋。”
路明非上一秒这么说,下一秒就拽住乌鸦的胳膊,“内什么,夜叉大哥,洗手间在哪?”
“……”乌鸦。 路明非这一出,成功将顾谶三人心里或多或少的凝重减轻了。 源稚生摇摇头,拿出手机拨号,“施耐德教授,这里是曰本分部源稚生在报告。下潜小组已经到达指定位置,我们在等待本部的指令。”
电话那头传来可怕的呼吸声,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是一具破烂的风箱被强行拉开。 电话彼端之人的肺早已千疮百孔,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形容冯·施耐德的呼吸声就像听见一具干枯的尸体复苏。 “等我抽完这根烟。”
冯·施耐德幽幽道。 ……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 冯·施耐德坐在大厅中央,指间夹着一支刚刚搓出来的漂亮手卷烟,腿上放着一个小铁盒,里边是金黄色的烟丝。 他只吸了一口,在剧烈的咳嗽后,静静看着烟雾弥漫。 曼施坦因站在他的身边,就在刚刚,他看到了这个在传闻中有着一张恐怖的面孔的男人的脸。事实确实如此,在黑色的面罩下,眼眶往下是一张血肉枯死的脸,就像木乃伊里的法老。 令人感到恐怖,却同时有种诡异的难过和愤懑。 冯·施耐德用五分钟的时间,给他讲述了11年前在格陵兰海域发生的惨案,以此驳回曼施坦因出现在这的用意,即校董会突然叫停‘龙渊计划’。 这是直接来自校董会的命令,推手是各代表身后的混血种家族,其中就有弗罗斯特的手笔。 当然,被他们认为是预料之中的‘当弗罗斯特知道凯撒也在行动小组里且会下潜后,一定会发疯’,其实只是弗罗斯特故意为之。 他需要做出一个姿态,给校董会的那些盟友看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给各个家族中的‘他们’看,看自己这只愤怒又莽撞的斗羊又一次跳脚了,看当年那小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看他弗罗斯特永远只能当一个傀儡,任凭他们牵着走。 此时在控制室里的两人并不知道,他们真的以为弗罗斯特和加图索家族就跟大多数的贵族一样,残忍贪婪,充满着对欲望的恶臭。 “这里还有一份文件,我想你会有兴趣。”
冯·施耐德从桌子下抽出蒙着灰尘的文件袋,封口上的SS红章分外醒目,“其实我已经猜到校董会,会派人来叫停龙渊计划,所以提前把这份文件从档案室里拿出来了。”
“你怎么搞到这东西的?”
曼施坦因勃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