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太复杂了!”
路明非抓着头发,一个头两个大,“这事儿我们搞不定,还是派更有经验的人来吧!”
“硫磺炸弹确实对付不了这么多目标。”
凯撒看着声呐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喉间咽了咽。 “在这种情况下,硫磺炸弹已经没用了,唯一的解决方案是引爆核动力舱。”
源稚生的声音传来,“家族通过越洋电话,和施耐德教授研究了解决尸守的方案,目前唯有核爆才能清除所有目标。”
“核爆?这方案真的是执行部制订的?”
凯撒震惊:“核爆的话我们怎么办?”
如果说这是装备部的方案,他不会怀疑,可要说这是冯·施耐德同意的,那他委实不太信。就算复仇心切的冯·施耐德不在乎他是加图索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可曼施坦因一定会考虑他叔叔弗罗斯特的双管猎枪! “你们有时间撤离。”
源稚生语速稍快,“核动力舱在常规状态下是不会爆炸的,要引爆它,必须让中子密度超过阈值。换句话说,就是让核动力舱过热。 你们激活核动力舱,令它过热之后立刻上浮,我会用安全索把你们拉出水面。核动力舱爆炸的时候,你们已经离爆炸中心四公里远,有很大的生还机会。”
路明非连忙道:“不是说核动力舱爆炸会掀起海啸和地震吗?这还有什么生还机会?”
如果只从书面或电视上看,海啸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可真实的海啸连油轮都能卷进海底,更何况是深潜器这种小东西? “那只是一个小型的核动力舱,海底爆炸的冲击波甚至无法到达海面。”
源稚生说:“核动力舱的控制电路可以充当引爆电路,你们所要做的只是激活它,然后把它从上方投下去!”
他认真道:“你们只有冒这个险,尸守群冲出来就来不及了,它们的速度比深潜器快。”
他语气着急而真诚,或许,这并不全然是为了达到目的,更是良心上的催促,对这几个见面和了解都不多,却觉得莫名熟悉的朋友的催促。 “你很聪明。”
顾谶说。 须弥座,源稚生的烟灰抖到了手面上,他低头看了眼,“祝你们好运。”
“等等,尸守是什么东西?”
路明非问。 “龙类的尸体死后很多年都不会腐化,龙族用炼金术炮制同类的尸骸,用它们充当城市的守卫。”
顾谶说:“就像木乃伊。”
“啊嘞?”
路明非睁大眼睛,想象届时一群缠着绷带的龙类木乃伊追赶他们的场景,狠狠打了个哆嗦。 凯撒恼火道:“胚胎的血让它们苏醒了,一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列宁号带着胚胎冲入这片废墟,就是要激活这个古城!”
路明非大为无语,“我本来以为咱们是出演探险剧,后来发现是科幻剧,结果现在已经是僵尸片了!”
“如果不解决尸守,我们也没有什么机会逃离。”
楚子航看向众人,“目标太多,硫磺炸弹没什么用,威力足够的只有核动力舱。”
“好!你负责激活核动力舱,我驾驶深潜器。在列宁号上方把核动力舱投下去之后,立刻上浮!”
凯撒深吸口气,转而看向顾谶。 “听你的。”
顾谶点头。 “我能做什么?”
路明非问。 “录一段音频吧,如果我们操作失误,就当作遗书。”
凯撒在仪表台上操作。 按正常流程上浮八公里,他们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现在却只用半个小时。上浮速度增加三倍,压力变化也就快了三倍。所以他在调试这台传奇的设备,给大家增加活命的几率。 楚子航已经接入了核动力舱的电控系统。 很快,电路系统立刻报警,这不是核动力舱的正常运转模式,但现在要的就是它过热。 “凯撒,密码!”
“你现在是暴力破解核动力舱的安全保护,用不着密码!”
凯撒早把密码给忘了。 楚子航把镉棒的状态设置为锁死,“核动力舱正在过热,随时可以投掷。”
“很好,现在准备起航!”
凯撒把弱动力源的输出阀门推到最大。 锂电池组以最大功率向螺旋桨提供能量,所有的气密舱都排出海水,深潜器开始上升。 海底的潜流已经很混乱了,众人用安全带把自己死死地扣在座椅上。 凯撒声音低沉,“诺诺,这是我的第一版遗书,大概率它会在半小时后被删除,但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那说明这份遗书不幸生效了。”
顾谶耳朵动了动,然后,在场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听这曾写过畅销书的大金毛录制遗书。 内容当然是关于未婚妻的,赞美和褒扬皆有,不过遗书毕竟是遗书,这家伙敞开心扉,竟然谈起了他上一个爱过的女人,还是在高中时代! 顾谶愣了愣,就连楚子航都迷惑地看向凯撒,掏心掏肺的大金毛可太勇啦。 凯撒声音抑扬顿挫,“我开始对她觉得厌倦,是因为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彻底了解了她...我有点婚前恐惧症,恐惧我们结婚之后,你对我而言就再也没有秘密了,我会像了解那个女孩一样了解你,不知什么时候就厌倦了。 心理医生说,无论如何你总有一天会厌倦自己的妻子,离不离婚只取决于你的耐性而不是爱情。但我不想厌倦你,我遇到你的时候,你美好得就像光,如果因为跟我在一起而暗淡,这是对光的侮辱。”
他还说了很多,比如盛大的婚礼和环游世界,还有在斐济的小岛上看落日。 这种浪漫的情调可能很多人都有,却无法付诸于现实,因为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浪漫本就是不现实的。 路明非脸上始终带着复杂的笑容,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而这时候听到凯撒将心底的秘密说出来,他竟丝毫没想过自己的暗恋还会有机会,甚至还有点感动。 顾谶瞥他一眼,“你是热出的汗,还是听得想流泪?”
“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
路明非梗着脖子,但很不争气地是,眼圈红红的。 顾谶轻声道:“开始求而不得,得到后又会患得患失。挣扎矛盾,人生就是这样。”
迪里雅斯特号终于挣脱了海底混乱的潜流,进入了上升水流,如同一只振作起来的飞鸟扶摇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