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政宗抓起一支MP5冲锋枪,转身扫射,枪火照亮了特别瞭望台。 弹雨在钢化玻璃上留下了密集的弹孔,玻璃崩碎,狂风暴雨侵入,雨丝密如牛毛。 他旋即戴上防毒面具,扔出了两枚催泪弹,浓烟在半秒钟内把能见度降低到了极限。 特制的催泪弹,其中添加了水银液滴,作为半进化体,这种烟雾对王将来说是危险的。 通过精心的策划,他把特别瞭望台变成了自己的主场。 而他原本就是来杀王将的,源稚生的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计划只得提前开启。 “来啊!赫尔佐格!我们曾像男人那样渴望权力,那让我们也像男人那样死去吧!”
橘政宗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但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像是一只踏进猎人圈套从容偷取诱饵的狐狸。冲动是伪装的,如果王将冒险反攻,等待他的会是沉静如水的橘政宗。 他们不愧是最老的特务,残忍和阴险顺着他们的血脉流淌,一切东西都可以被用作武器,包括语言和感情。 橘政宗缓缓挥动长刀,荡开烟雾和雨水,浓得仿佛液体的白雾黏在他的刀上。 雨水和催泪气体似乎产生了某种反应,白雾像是厚重的白色帷幕,每次他的刀拉开一个口子,转瞬间裂缝又自行弥合。 橘政宗的优势明显,劣势也很明显,王将可以在白雾中任意行动,但他不敢离开电梯。 电梯就是武器库,如果武器库被王将掌握了,局面就会逆转。 他必须死守这里,直到源稚生赶来。 雾气中传来了低低的笑声,王将似乎根本没有受伤,“你果然还是采用了这套方案,杀了我就能洗清自己的罪名了?然后独霸白王的遗产?”
“直到现在,你还是相信我跟你是一路人?”
橘政宗高声回答,同时用心聆听,判断他的位置。 “我不是相信你,只是相信人类的本性。贪婪是人类的本色,而正义是他们的保护色。当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把对方置于死地的时候,就会撕破正义的面具,露出贪婪的本性。”
王将笑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贪婪,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类的本性,你这种人怎么会为了爱和正义来杀我呢?”
“你一定有悲惨的童年吧?让你对人类痛恨和绝望。”
橘政宗说。 “不,我的童年很幸福,因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看穿了人类的弱点,我利用人类的弱点,所以每个人都喜欢我。”
“那我的弱点是什么呢?你何不利用我的弱点击败我呢?”
橘政宗保持着最髙程度的警觉。 “你是近乎完美的人类,弱点很少。”
王将顿了顿,“唯一的弱点,是你太弱小了!”
长刀再次扫开白雾,在白雾出现缝隙的零点几秒钟内,橘政宗看见了那张素白的笑脸。 王将其实就站在他的面前,跟他呼吸相闻! 橘政宗迅速发出了攻势,没有丝毫犹豫,矫健得如同一个正值巅峰的年轻人。 但他被抱住了。 王将紧紧拥抱他,就像是老朋友分别多年再度重逢时的拥抱。 橘政宗的大臂和小臂同时骨折,锋利的长刀插入地面。 他根本看不清王将怎么穿越刀网,怎么抱住了自己,他以为缜密的思维和精心的布局能够弥补血统的差距,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你看,邦达列夫少校,力量就是这样美好的东西,掌握了力量的人可以随意地碾压敌人。”
王将拍打着他的后背。 橘政宗的眼里泛出了死亡的灰色,随着每一次拍打,他都吐出大片的鲜血。 王将松开手,橘政宗颓然坐倒,浓腥的鲜血染红了衬衫后背。 他的背上插着两只钢制弹匣,王将从MP5上卸下了这两个弹匣,用它们刺穿了他的两肺。他一掌一掌地,把弹匣拍进了橘政宗的身体里去。 橘政宗死死地拉着王将的衣摆,他的臂骨已经断了,只有手勉强还能收紧。 “不用再挽留我了,虽然我是那么地欣赏你,可惜我们没有当盟友的缘分。”
王将一脚踩在他的肩上,肩骨在‘咔嚓’的脆响中折断。 但橘政宗仍然抓着他的衣摆。 “看来只有切断颈椎来谢绝你的挽留了。”
王将弯腰去捡长刀。 但长刀并不在他以为的位置,可方才橘政宗分明把刀丢在了那里。 王将愣住了。 这时橘政宗伸出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的臂骨和肩骨都断掉了,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个废人。 可橘政宗的力量大得惊人,他把王将推了出去,接着滚身拾起双刀。 他用脚踩着那柄刀,所以刀始终都在他的控制之中,王将根本不可能摸到武器。 橘政宗的全身骨骼都发出近乎断裂的脆响,那不是骨折,而是龙骨状态的变化! 刀刺穿了王将的小腹,王将同时发力踢中橘政宗的胸口。两人跌跌撞撞地分开,艰难站稳。 灯光穿透白雾照在橘政宗身上,他的胸膛缓缓起伏,皮肤光润如年轻人,贲突的肌肉逐次收紧,遍布全身的细鳞一层层扣合起来,致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速愈合。 “你也饮用了古龙的血!”
王将明白了。 “是啊,就在昨晚,我把自己也变成了魔鬼。为了杀死魔鬼,自己不先变成魔鬼怎么行?”
橘政宗说。 “真是疯狂啊,可我真喜欢你的疯狂!”
王将大声赞叹。 “直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跟你一样的疯子?”
橘政宗露出哀伤的笑容,“我真的是为了爱和正义来杀你的啊!”
“多么无趣的笑话,为什么你还要一说再说?人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欲望和野心,背叛了欲望和野心的男人,没有活在世上的价值!”
“你当然不会明白,因为你不喜欢女人。”
橘政宗摇头。 “女人?”
王将不解。 “因为你不喜欢女人,所以你不会成为一个父亲,你永远不会理解一个父亲的所作所为,也就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橘政宗咆哮着进击。 听到这里的人,很难不因这种悲怆而绝望的自白动容,就连路明非都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个老家伙,还是个爷们儿啊。”
已经朝东京塔逼近的顾谶抬了抬伞沿,无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