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也想知道,为何当晚佐伯局长会出现在那附近的过街天桥上,说是巧合未免也...”藤原信之介语气很弱势。 “这是东京,是我们的地盘!”
乌鸦冷哼一声,“在这座城市里,哪怕某个便利店被打劫我都能马上知道,更何况你们开着带重武器的直升机。我出现在现场有什么奇怪的?”
藤原信之介犹豫道:“您当时还努力阻止学院的执行官发起攻击。”
“你们引以为豪的重武器,对上龙王级的怪物根本就是礼花,我也看过那视频!”
乌鸦忍不住拍桌咆哮:“我再重复一遍,这里是东京,是我们的地盘!激怒一个疑似龙王的目标,肆意使用重武器毁掉一条街道,你让我们怎么善后?”
这番说辞他早就想好了,我不让你们开火不是为了保护谁,而是为了保护东京。 这里是蛇岐八家的地盘,学院要做什么事都一样得知会蛇岐八家。 当然学院肯定不愿意知会,那么大家就一定谈不拢,但谈不拢也还是要谈,这就是成年人的政治。 当年混的时候,何曾想过他佐伯龙治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个玩政治的人,想起来可真叫人丧气,这简直是流氓的耻辱啊。 藤原信之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把一个大信封放在乌鸦的办公桌上,又赶紧退了回去。 乌鸦狐疑地看了这个唯唯诺诺的家伙一眼,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份购买合同的复印件,他看了一眼地址,脸色微变。 “昨天夜里,在事发地点附近,有一间仓库里发生了激烈的打斗。那里名义上归一家物流公司持有,但实际是蛇岐八家控制的。我们的专员追踪路明非等人去了那间仓库,看起来他们就藏身在那里。”
藤原信之介边说边偷看乌鸦的脸色。 乌鸦的脸上阴晴不定。 他已经通过电话知道了仓库内发生激斗的消息,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能联系上诺诺。 但乌鸦首先要面对学院的正面责问,藤原信之介有备而来,仅仅装腔作势恐怕是没法蒙混过关的。 他冷着脸,但是大脑动得飞快。 “佐伯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藤原信之介试探道。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说话还是吞吞吐吐的。 “洗耳恭听。”
乌鸦做好表情管理。 藤原信之介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其实我第一次拜见佐伯君的时候,就做好了被您拒绝的准备。”
乌鸦一愣,目露狐疑。 “大义我是从来不信的,可友谊我还是相信的。”
藤原信之介说道:“其实谁能把天下大事都扛在肩上呢?你真正在意的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因为在意那几个朋友,所以才在意有他们的世界。”
乌鸦愣愣地看着这个忽然认真起来的圆脸男人,心说你好中二啊。 藤原信之介:“根据我的情报,佐伯君的朋友并不多,只有源稚生君、夜叉和樱小姐那么区区几个人而已。”
“有话直说,少废话!”
乌鸦粗暴地打断,不是谁都有资格提起他的朋友的。 藤原信之介深深地鞠了个躬,“朋友少的人就会格外看重朋友吧,当时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做好了佐伯君拒绝我的准备。但我也准备了一番话来劝说佐伯君。路君能够龙化的事,想必佐伯君已经知道了,甚至亲眼见过,龙化的路君,还是您的朋友吗?”
乌鸦的心微微一颤。 昨夜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了,那浑身明显出现龙化,眼里流淌着熔岩的家伙,真的是路明非吗? 如果没有顾谶打断,任凭那家伙转变,届时对方还能认出他吗?或者说如果不是龙化到半途就被强行打断,那家伙会不会干出毁灭东京的事情来? 没人知道,也无法推测。 “路君的情况不是他心里有没有存着恶念,而是他可能正在失去自己。那个正在消失的路君,才是佐伯君您真正的朋友啊。”
藤原信之介诚恳道:“您真的要释放一条看起来很像路君的狂龙,却纵容您真正的朋友消失吗?”
他又是一个深鞠躬,“我能想到的说词也就是这些了,如果佐伯君愿意想一想我说的话,是我莫大的荣幸。告辞。”
他小步上前把那个礼盒放在乌鸦的办公桌上,退回门边。 “那段视频是加图索家发到学院的,说是陈墨瞳父亲希望放送的,其实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藤原信之介在门边转身,“学院对造成的意外深感抱歉,不过我想,加图索家的使者应该也已经抵达曰本了,还请佐伯先生小心。”
藤原信之介关门出去了,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乌鸦独自沉默着。 …… 路明非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樱红色的屋顶。 胸口莫名其妙又闷又疼,一喘气儿就疼得直抽抽那种,他努力想都想不明白为啥。 他所记得的晕过去之前的最后画面,是自己听到播放视频里的梆子声后,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他勉强打量了一下四周,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房间里装修的颜色有点艳。 “...目前当局已经接管了该区域的治安,现场清理工作仍在进行,下面将由我们的前线记者结野小姐采访当局发言人,为我们带回第一手的信息。”
这是房间里的电视机的声音。 “根据目前入手的情报,应该是一起大规模的军火走私案,押送军火的武装人员和抢劫者发生了激战。过程他们使用了大量的重武器,包括肩扛式火箭炮和重机枪,最后导致装运军火的货车爆炸。”
又响起一道沉稳磁性的男声。 “但根据附近居民的说法,在枪声响起之前,他们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吼叫声,像是由某种超大型的生物发出的,孩子们认为那是哥斯拉。请问当局对此有什么解释?”
这是好听的女声。 之前的男声依旧沉稳:“对此我只能遗憾地说,我们在现场并未发现哥斯拉的尸体,当然,也没有金刚的。”
路明非呵呵干笑两声,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群货说起瞎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东京当局显然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没那么简单,但为了不引起恐慌情绪,便整出了这套说辞来,然后接下来肯定会对进出东京的口岸进行秘密的军事管制。 也就是说,他们的行动变得更难了。 这时,一张女孩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是诺诺,长发垂下,像是藤蔓般晃晃悠悠。 “醒了?”
她的招呼很简洁。 好在路明非也没期待她能露出那种‘你可终于醒了,我真要担心死啦’的表情,这在梦里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