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惊讶后,苏觉的心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仔细想来,这个最后的对手倒是也在预料之内。 如果将之前的记忆都比作妄念,那最后这一道虚影就是自身,古往今来不管是佛的“觉悟”,还是道的“斩三尸”,都有着类似“斩我”的说法。 看着面前萦绕着一股莫名气息的自身虚影,前面的所有虚影可能都是在为它做着铺垫,与自身的碰撞,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苏觉也没有半点把握。 不过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后,苏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迈开脚步向着面前的虚影迎去。 一抹略显诡异的笑容从虚影的嘴角勾起,它仿佛在迎接苏觉一般,也迈开了脚步。 如果旁人看来,苏觉和虚影更像是一对相互奔赴的亲兄弟,但只有作为当事人的苏觉才晓得其中的危险。 距离虚影越近,苏觉心中就会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本能,就像是人在迷迷糊糊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会被吓到一样。 不过在恐惧中,苏觉的内心也显得格外的坚定,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必须面对的难关。 一念之间,苏觉将心中的恐惧压下,脚步更快了几分,不过两三步,苏觉和虚影彻底相撞。 这次的撞击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场面,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虚影毫无阻碍地融入了苏觉的元神,随后苏觉双眼立刻失去了焦距,元神和肉身一起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此时的苏觉正在经历一场心灵上的风暴,如果说之前的虚影是针对各种记忆形成的锚点掺入杂质,那最后的这道自身虚影显得格外的粗暴,它彻底切断了苏觉一切。 几乎瞬间,不管是元神还是肉体,苏觉都失去了对它们的感知,意识像是掉入了一个深渊般不断地下坠。 无数的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而后远离,苏觉感觉自己的存在本身都在模糊。 这样下去不行,虽然现在苏觉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情况,但他却清楚的知道不能这样下去。 在自我与“自我”碰撞中,他的自我本身正在被剥离,或许要不了几个呼吸,苏觉就会彻底消失。 一念至此,苏觉奋力挣扎起来,但是和元神、肉身都失去联系的松散自我注定无法维持,即使用尽全力也不过是略微渐缓了走向消散的过程。 此时的外界,苏觉的元神已经开始慢慢变淡,逐渐远离着肉体,要是苏觉的意识不能及时归来,当元神和肉体联系彻底中断的那一刻,就是他魂飞魄散的时候。 意识的深渊中,苏觉的眼前开始陷入黑暗,就在这时,一道若隐若现的红光跃入了他的眼帘,下意识地伸手一抓,一枚红色的“果实”出现在了苏觉的手中。 手中的东西令苏觉微微一愣,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脑中升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枚“果实”怎么会在这里?苏觉手中的果实赫然是当初打赢拜月猿后的战利品,按照之前的观察,这枚“果实”应该只有补充精气的效果才对,怎么可能出现在已经脱离了元神的自我意识深处。 苏觉并不知道,苇海中的肉身之上,那枚红色的“果实”正在缓缓融化,一部分融入肉体,一部分化作红色的丝线将本要远离的元神牢牢捆住,勉强保持住了二者的平衡。 意识深渊之中,苏觉很快将各种胡思乱想的推测甩出脑海,无论是怎么回事,这颗红色的“果实”显然是来帮忙的,它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一念至此,苏觉尝试着将一缕意识探入“果实”之中,一股温暖感从果实中传递而来,他立刻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吗?苏觉的意识将“果实”放在胸口,一阵红光亮起,苏觉的意识仿佛融化了一般注入“果实”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意识进入“果实”,“果实”也收敛了所有神异,向着深渊之底坠去。 苇海之内,苏觉的元神也仿佛终于支撑不住,碎裂成了无数光点,不过这些光点在丝线的牵引下并未溃散消失,而是逐渐凝聚成了一个光球,旭光印在光球上浮现,一齐没入了肉体的眉心之中。 仿佛是完成了使命一般,红色的丝线寸寸断裂,一切回归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懵懂的意识在一片虚无中飘荡,无数的光点在眼前闪过,似是而非的呓语在耳边响起,最后汇聚成一句话:“我是谁?”
懵懂的意识也分外疑惑,他不断地重复着呓语,仿佛自己忘了什么,一股不甘在他的心底升起,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他抬手敲向右手边的一片虚无。 蛋壳破裂的响声传来,一道耀眼的晨光从裂缝中倾泻而出,一个名字从意识的脑中闪过,随后被他念诵出声:“我是苏觉!”
意识的深渊之底,一枚几近枯萎的“果实”突然碎裂,一根细嫩的新芽从中长出,它不断攀援着,将根扎入深渊之中汲取着什么。 眨眼之间,新芽的尖端探出了深渊之外,一个花苞从新芽的顶端长出,几个呼吸后花朵盛开,一个盘坐在其中的人影显出身形,睁开的双眼中绽出一缕精芒。 苇海之内,苏觉猛地睁开双眼,感受着意识回归身躯的喜悦,苏觉的眼底划过了一丝喜悦。 不过感受着空空如也的身躯,苏觉明白自己还有要做的事情,双眼再次合拢,新生的意识向着脑海中探去,一枚金色的种子映入了他眼帘。 在苏觉触碰到种子的瞬间,一股充实感从心中涌起,瞬息间种子化作一尊巨人,看着重新复苏的元神,苏觉的脸上终于挂起了笑容。 意识重新回归双眼,苏觉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活着的感觉真好,虽然已经在游戏中经历过无数次死亡,但是自我的湮灭甚至比单纯的魂飞魄散都要恐怖。 要不是关键时刻“果实”起了作用,苏觉还真逃不过这一劫,或者说拜月猿给予“果实”,就是为了让来到这片苇海的人能闯过这一关。 不过好在现在他重新活过来了,而且好像还得到了不小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