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樑瞧了一眼褚欢欢，显然对于她这般幼齿也有些意外，毕竟在他印象里儿子喜欢的一向都是高挑成熟型的女性。
“伯父，你好，我叫褚欢欢，财经大学大四学生，现在在晟奕公司兼职财务。”褚欢欢乖巧地做了自我介绍。
周毅樑楞了一下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做财务是你的想法吗？”
褚欢欢摇摇头，“不是，是因为公司财务突然辞职了，所以boss才让我临时帮忙，虽然我学的是金融，可是我的兴趣是文学，我有开自己公众号，虽然流量不多，不过我更加喜欢在上面写作。”
周毅樑点点头，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于他到底陌生，他也没太多的兴趣去了解她，他看了一眼周晟奕，说道：“你跟我上来吧！黎珊，你照顾一下欢欢。”
黎珊微微一笑，“好的。”
褚欢欢眼见得周晟奕被周毅樑叫走，而她瞧着黎珊的笑容，却觉得她分明是笑里藏刀，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地想拉着周晟奕的衣袖不让他离开，可又觉得自己这般太过小家子气，只能低着头，却显得委屈极了。
周晟奕似能感受到褚欢欢的焦灼，他拍拍她的头，微笑道：“乖。我马上回来。”
褚欢欢仰着脸嘟着嘴，那神情分明就是个委屈的孩子。
周晟奕却还是哄着她：“好了，你实在无聊可以在园子里逛逛，这里还有养孔雀的。”
他跟哄孩子似的，十分的耐心，这让周毅樑有些意外，而黎珊的眼底也有一丝意味不明的微光闪过。
周毅樑把周晟奕叫到自己书房里。
“宋雅回来了，你知道吗？”
周晟奕的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我知道，她打过电话给我了，怎么了？”
“你宋叔和我说过了，说宋雅只是婚前恐惧，所以才去外地散心，现在她已经回来了，她知道错了，她还是想挽回这段婚姻的。”
“可是我不想挽回。今天我把褚欢欢带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要娶这个姑娘。”周晟奕坚决地说道。
“别意气用事。”
“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周晟奕看着他，一脸讥诮，“你可以把我妈还没过世的时候就把我送出国，然后娶了黎珊，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周毅樑有些气败坏急地说道：“你没告诉我那是你女朋友！”
“她不是，”周晟奕顿了顿，脸上却又挂着古怪的笑容，“就算是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会想尽办法地抢过去？周毅樑你这辈子自私惯了，妻子、儿子，在你眼里也不过都是可以利用、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管我的婚事？”
周毅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说道：“所以你已经决定要娶这个小姑娘了是吗？”
周晟奕点点头。
周毅樑叹了口气：周晟奕说得没错，他半生凉薄，只为自己利益而活；游历花丛，可到底也就周晟奕一个儿子，他的家产到底还是要他继承，宋家虽然是世交，两家在生意丧颇多来往，可是也没到周家离不开宋家的地步，他也不想和儿子弄得太僵，就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反对。宋家那边我会去说的。”
周晟奕似有些意外父亲这般好说话，他回首瞧着他，虽然他的头发乌黑，只发梢有些白，可他知道这是老头子刻意染过的，事实上他的头发三十岁上就已经全白了，他看上去又有些老了，不再是那个叱咤商场、风华正茂的周易集团董事长了，他虽然憎恶他，可是骨肉亲情，到底有些牵连不断，他压抑了心底涌上来的情感，只说道：“那就好。那么我就带欢欢走了。”
“这……就走了？”
“否则呢？”周晟奕脸上又挂起讥讽的笑容，“我既不想看见你，也不想看见黎珊。我觉得你就算为了自己考虑，也不该让你待在这儿的时间太长，否则免不了要和黎珊生出什么传闻来。你年纪还不大，还可以和她再生几个孩子来，这样你就不用指着我这个两看相厌的人了。”
周毅樑叹口气，“我不会和她有孩子的。”
“什么？”周晟奕楞了一下。
“前两年因为前列腺的问题我做了手术，所以我应该不会有孩子了。”
周晟奕楞了一下才问道：“她知道吗？”
周毅樑从书桌的盒子里取出根雪茄点燃，半晌他才摇了摇头说道：“她应该不知道。”
周晟奕忽然很想笑，周毅樑这个对婚姻不忠、浪迹花丛半生的男人，偏偏做了手术不能再有孩子，他们彼此相互仇视，可偏偏他们却是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相连，“我记得我妈当年同意你再婚，要求就是你的财产只能给再婚子女，如果黎珊知道你不可能再有孩子，她会不会和你离婚？懊恼自己最好的青春竟然都是虚度？”
周毅樑却说道：“你难道就没想过，也许黎珊是真的爱我才嫁给我？”
“是吗？”周晟奕又是讥讽地笑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周毅樑才说道：“你和那个小姑娘结婚，打算请我吗？”
周晟奕平静地说道：“会的。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我爸。”
周毅樑就笑了。
无论周晟奕再怎么怨怼、憎恨他，可是这血脉关系，无从割断。
周晟奕看了一眼他的书桌，那里摆着他母亲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得温婉贤淑，他伸手把照片拿了起来。
“你这里不该摆她的照片，你应该摆的是黎珊的。”
“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发妻，她的一生，都是因为我才那么悲苦。”
这话语似是充满真诚，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发出这样的感慨，似是对半生情缘的愧对，可是落在周晟奕的耳里，却充满了讽刺，他冷笑着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不需要再这里扮演深情的人设，但凡你对我妈有一点愧意，当年怎么会让她替你入狱；她为你坐了七年牢，而在这婚姻的囚笼里又足足待了十六年，她为你付出一生，你又有没有为她做过一点事情？你是不是以为让她保留着周太太的名头直到逝去，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赐？”
周晟奕说完，拿起母亲的相框，决绝地离开了书房，周毅樑一个人沉默地抽着雪茄。
周晟奕下楼的时候，黎珊和褚欢欢正坐着聊天，不知说起了什么话题，她们都欢快地笑起来，他的眼睛如笼了一层迷雾，她们都是那样年轻而可爱的女孩子，可是他却似看到了她们如同这屋子的藤蔓，依附在金碧辉煌的墙壁上，终于只不过成为了这财富的附庸。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耸然一惊——不，就算黎珊已经无可挽回，她绝不会让褚欢欢变成这样！
褚欢欢看到他，就欢快地蹦了过来，“你和伯父谈好了？”
周晟奕侧过了脸，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愤恨，再回过头来，他已经是一脸平静，“谈好了，我们走吧。”
黎珊立在一边，如同一幅美好的仕女画，她听得周晟奕这么说，只是微笑：“你们的婚礼就用跟宋雅结婚时的那一套吗，会不会太仓促，太委屈欢欢了？”
这话说得熨帖，却是在给褚欢欢心上扎了根刺，幸而褚欢欢心大，也不以为意，只说道：“其实婚礼本来就不用那么铺张，循环使用，绿色环保嘛！”
周晟奕忍不住弯起手指，在她头上扣了个暴栗，“胡说八道什么呢！”
褚欢欢捂着脑门往后躲了一躲，只是笑嘻嘻的。
“好了，我们走吧。”周晟奕握着她的手，就要往屋外走去。
“我送你们吧。”
黎珊往前走了两步，刚好与周晟奕并肩，倒把褚欢欢挤到了一边。
褚欢欢正要抗议，可是在背后一瞧，竟见周晟奕长身玉立，黎珊身材窈窕，光看背影竟就是再相称不过的璧人，她一时不由呆住了。
黎珊刻意地加快脚步，追着周晟奕的步伐，然后说道：“你从美国回来，怎么一直没来看我？”
周晟奕的脚步骤然停下，他瞧着黎珊，似带了几分好笑揶揄，“为以什么身份来看你，是大学同学，还是继子的身份？”
黎珊粉面含羞，长睫覆上一层寒鸦般的殇，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玉指笼在藕臂上，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你去了美国……我原也不会嫁你爸爸的……”
%#￥t……
褚欢欢八卦的耳朵竖得老长，同时心里无数个声音在咆哮：这黎珊是恃美行凶吗？当她是死的吗，竟然在自己面前和自己未来丈夫谈情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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