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佳琪的家是普陀区的一栋高楼顶层的大平层。
柯佳琪让何辰停在小区门口,但何辰坚持要送她回家,并且笑说:“我好久没见着阿姨了,就当我去看看她呗。”
柯佳琪明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无法拂了他的意。
柯佳琪摸出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没想着这么晚了家里竟还热闹。
客厅里一个五十来岁的秃顶男人看着她,错愕地笑了笑。
柯佳琪拿着钥匙的手登时僵在那里。
柯佳琪的母亲——柯以珊闻声走了出来,瞧着柯佳琪,搓了搓手,笑得依旧明媚,眼神的不满却出卖了她,“佳琪,你也没说你今天回来啊……”八壹中文網
柯佳琪当即寒了脸,冷冷地说道:“我回来就拿点东西,马上走。”她说着一眼也不往那个男人瞧,径自穿过客厅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柯以珊眼睛尖,一瞧着何辰,登时就又笑着与他挥了挥手说道:“小辰啊,今天你送佳琪来的啊!”
何辰仍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是啊!”
“佳琪脾气有点不好,你可好惯着她点——”柯以珊还絮絮地要说着什么,柯佳琪已经拿着个小物件,冷着脸走出屋去。
柯以珊还试图在暖场,“佳琪啊,这是你阮叔叔,你这刚回来就要走吗?”
那秃顶男人也站起身来,浑浊的双眼,以赤裸裸的姿态上下打量着柯佳琪,仿佛在打量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他似乎有些按捺不住,颇为感慨地对柯以珊说道:“以珊,你女儿都这么大了,和你年轻时候一样漂亮——”
柯佳琪却觉得胃一阵收缩,这样的眼光她已经看得多了,她以为自己会习惯、会麻木,可这晚上原本是想来探望母亲,却偏偏又碰到这样的目光,她觉得反胃极了,当即别过脸去,与何辰说道:“我们走吧!”
柯以珊却偏偏还要说道:“佳琪,你和你阮叔叔打个招呼啊,别这么没礼貌——”
柯佳琪晃了她一个白眼,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柯以珊,如果你不想我让你弄得下不来台,最好给我住嘴。”
柯以珊吃了个瘪,她现在可不敢和柯佳琪叫板,当即只干笑着了几声。
柯佳琪当即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重重甩上门。
何辰跟在她后头下了电梯,问道:“那你要去哪儿?回loft吗?”
柯佳琪靠在电梯墙上,无助地摇头:“随便去哪儿吧,我就是不想回家。”
这样的暗示,何辰自然听得明白,如果是其他女孩子说出来,他一定就乐得找酒店开房了,可是他看着柯佳琪,眼睛里只有心疼,他想了想说道:“你明天还要上班吗?我在你们公司有个常住酒店的,要么你就去那儿吧。”
柯佳琪现在早已失却了思考的力气,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何辰带着柯佳琪来到自己的常住套房。
酒店管家一见何少爷又带着美女前来,熟门熟路地给他送上了红酒牛排玫瑰花的客房服务。
何辰有点尴尬,赶紧呵斥着想让客房服务推着餐车出去,柯佳琪却抬了下眼皮,懒懒地说道:“留下吧,我正要喝点酒。”
那酒店管家立即用开瓶器拧开酒瓶盖,倒了满满一杯给柯佳琪,给何辰的自然只有小半杯。
柯佳琪将这样的手段看在眼里,只是轻轻笑了笑。
何辰只觉得老脸都红了起来,赶紧挥手让那管家出去,随即夹手从柯佳琪手里将高脚杯拿过来,劝道:“你明天还要上班,就别喝酒了。”
柯佳琪却固执地不肯把酒杯交出去,还凑在唇边,一饮而尽,她的脸沱红,眼睛里已浮起醉意,抓着头发将它四散开来,苦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个晚上都靠酒精才能睡着,这点酒对我算什么?”
何辰轻抚她的后背,劝道:“佳琪,我知道你是为你妈的事难过,可是每个人都一样,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你现在已经大了、独立了,如果你真的看不惯她,远离她就是了,何必一直为她这么闷闷不乐呢?”
柯佳琪靠在沙发上,笑容愈发苦涩,“从小到大,我就看着家里来来去去那么多陌生的男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只是机械地叫着他们‘叔叔’,长大了些有次我在家里洗澡,突然有个男人闯进来,吓得我一直尖叫,后来我就坚决去住了校;我以为我可以离那个女人远远的,可她三番五次来跟我说,我长这么大我的生活费、上学的钱都是她出给我的,我不能这么做个白眼狼。我把所有钱都给她,我就是希望她不要再和那些男人来往,可是她却偏偏拿我那些钱去赌,她还是和那些男人来往……”
何辰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你妈也有,你改变不了她,大不了就远离她……”
柯佳琪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她一杯一杯喝着酒,就算这红酒度数不高,却也生生把她给灌醉了。
“何辰,你不知道,我是害怕……”
一向强大的柯佳琪此刻却瑟瑟发抖,如同个无助的孩子。
何辰怜悯地看着她。
从小到大,柯佳琪都是如此,看上去冷漠而强大,可是一碰到她母亲的问题,就会软弱无助地哭泣。
“害怕什么?”
“他们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其实有些害怕,我有一天会变得跟我母亲一样……何辰,你说我现在陪着笑脸,周旋在这些有钱人中间,在他们看,我是不是就和我母亲一样?”
“不是的,你是靠自己能力吃饭,你不像她,也不会和她一样。”何辰伸出手臂圈住了她,柯佳琪在他怀里哭得楚楚可怜。
何辰温柔地注视着她,安慰着她,却始终无关情欲,在他看来,无论柯佳琪长到多大,走到多远,都始终是那个会在他怀里哭泣伤心的小女孩儿。
柯佳琪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何辰在她额上轻轻印了个吻,然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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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工业区的loft里。
周晟奕打柯佳琪和何辰的电话都没有打通,他想了会儿,默默地放下了电话。
“怎么了?”褚欢欢问他。
“没什么。”周晟奕坐在沙发上,抬头笑了一笑,“也许是何辰和佳琪把宋雅送回家之后去其他地方了,我们也不应该打搅他们了。”
褚欢欢想起刚刚宋雅在这儿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不由心有余悸,捂着胸口说道:“boss,你真的就这样放下宋雅姐了吗?”
周晟奕盯着她了一会儿,淡淡地笑了笑,“所以呢,难道你希望我和她重归于好?”
褚欢欢嘟着嘴,“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周晟奕对她勾勾手指头,示意她到自己身边,然后他环着她的腰,双手插在她卫衣的口袋里,说道:“欢欢,我的思维逻辑很简单,这就是一道等于1或者0的二进制游戏,当时她选择了0,那么gameover了,这不是循环制,选择了就不再有机会。”
褚欢欢忍不住问他:“那如果有一天我也选择了呢?”
周晟奕平静地说道:“那答案是一样的。欢欢,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家庭,所以我不愿意接受感情的欺骗和背叛,对你是如此,对我自己也是一样的。”
褚欢欢心里一酸,扭过腰来,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凝视着他说道:“我不会的,boss.”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周晟奕突然说道:“我们的婚礼大概要延迟两周。”
“什么?”褚欢欢登时焦急,瞪着他,气鼓鼓地说道,“你还说你不会欺骗我?你不是看宋雅回来了,就推迟婚期吧?”
“不是。”周晟奕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是为什么?”褚欢欢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周晟奕偏偏还要逗她,“不是之前我提议去和你领证,你还不肯吗?怎么这会儿倒是急起来了!”
褚欢欢扁扁嘴,心道:这不是竞争对手出现了怕夜长梦多吗?可她还是不依不挠,追问道:“如果不是因为宋雅,那你为什么要推迟婚期?”
“你之前不是说不要穿着宋雅的婚纱、戴着我送她的戒指结婚吗?所以我给你重新订了一套,至于戒指,我也重新用我祖传的一个绿宝石钻戒来订制了——”
“真的啊?”褚欢欢一下大喜若狂,眼睛登时亮晶晶的,“boss你怎么不早说?还以为你这人不懂浪漫,原来你也挺懂的啊!”
周晟奕微微一笑,只是不言语,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欢欢,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我能给予你的都是我能给的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