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哪有真正保守秘密的人?除了死人。不过为医者心怀慈悲,这种事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只是为了避免这丫头乱说话,只能委屈她一段时间了。陈芊兰在烛台下压了一张纸条,而后让她横躺下,又替她细心的捏了捏被角,从窗外看去,陈芊兰正一脸担忧地看向李小姐。刘太医去报告情况的时候,一双老腿险些抑制不住颤抖,几十年没撒过谎,没想到老了老了,却成了众矢之的。可他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想把生命浪费在这些事上。凤贵妃对他的人品十分信任,对他的话也半分没有起疑,“既然无碍,那刘太医便回去吧。”
说完,身边的嬷嬷给他塞了一只鼓鼓囊囊的荷包。*转眼三天过去,凤府处处悬挂满大红灯笼和红色绸布,一片热闹景象。凤大小姐被几十位丫鬟簇拥着,凤冠霞帔美不胜收,陈芊兰作为一名大夫,是不能在凤大小姐出嫁前露面的,否则会被当做不吉利。府外,淮南王骑于高头大马之上,亦是一身大红喜服,嘈杂声中,他脸上不带一丝喜色。“淮南王不喜欢凤大小姐吗?这么好的姻缘,怎么哭丧着脸?”
窃窃私语声是从角落里爆发出来的,好歹是王爷,平民百姓怎么敢随便在背地里议论?不过话本里讲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大家谁不爱听,自然也喜欢讲两句。“听说淮南王年轻的时候曾经和罪臣之女有过一个孩子,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八成是假的吧,罪臣之女,淮南王胆子没那么大吧?”
“不知道,但是外面的人传的如火如荼的,应该是真的。”
众人正讨论的聚精会神,那边的喜轿上新娘子就要走了,“快快快,别讲了,唢呐一吹,要走了。”
人走了不久,陈芊兰就挎着包袱,径直跨出了府门,而她身后一顶红帷长轿搬了出来,轿夫对陈芊兰恭敬不已,亲自请陈芊兰上轿,“陈小姐,您请。”
“好。”
轿子里本来坐着“李妍”,但被陈芊兰提前安排回了庄子上,所以,现下只剩她一人。从凤府到庄子有很长的路,陈芊兰想起李妍离开前,两人商量好的事情,唇角扬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大哥,在前面衙门那停下,你们便回去吧,今日凤小姐成亲,凤府定是都备好了喜酒,若是送完我,你们再回去,恐怕到时候菜都凉了,你们快回去吧。”
送轿的大哥面露诧异,但没办法不认同陈芊兰的话,这场席他们一早就开始期盼了,没想到半路出现了一个程咬金,没办法,陈芊兰也算的上凤府的贵人,把对方顺利送回,是他们的任务。只是现在……“陈小姐确定在这下来就好?”
轿夫心动了,但怕上面贵人想起此事来兴师问罪。“我有事要处理,你们放心回去吧。”
话毕,陈芊兰便大跨步走了进去。府衙内,排成双列的捕快全部黑着一张脸,冷眼看着跪坐在地板上的李妍。“我还没有怪你私闯民宅,你居然反过来诬告我伤了你一个黄脸婆,李妍,我劝你回去照照镜子,你长得像是我要挽回的样吗?”
李妍被羞辱,不怒反笑,“孙誉文,我还没开始说呢,你就着急了?怎么,心虚?”
她不卑不亢地看向孙誉文,不过短短一年,身上的气质便和之前陡然不同,像是浑身罩满了盔甲,谁要敢毫无理由侵犯她的领地一步,她就能拔出利剑和他同归于尽。苏誉文被吓得浑身一紧。但想起她现在的地位,不过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商女,他有什么好害怕的?自己的人脉足够自己在京城竖着走了,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李妍,顺带把儿子抢回来,但没想到,李妍居然在被圈禁在孙府的时候,还能顺利找到帮手,甚至把孙斌都带了出去。“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你毁了我嫡母居住的院子,还有她的尸骨都彻底毁坏了。”
这些事李妍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密道被破坏了,甚至挖到了地面以上。但孙誉文怎么可能承认?若是府衙之上全都和盘托出,那孙府的秘密还能遮得住吗?李妍看孙誉文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随即想起苏珩年和孙斌在院子里待过的事。大概是他们破坏的吧。“你若不抓我和斌儿,你嫡母的院子怎么会受损?孙誉文,你别企图恶人先告状。”
“而且,你嫡母都去世几十年了,尸骨还没入坟,孙誉文,你做人子孙,就是这么做的?”
李妍满脸赤裸裸的嘲讽,就差一口唾沫往孙誉文脸上喷了。孙誉文慌乱捂住嘴,一张脸涨得通红。周围不光县令,还有捕快,全都一脸鄙夷地看向他,在这里佯装孝子?原来外面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最恶毒的庶女庶子至多都会送卷草席,面子上起码过得去吧?这样得有多痛恨,居然任留尸体在房间里腐烂几十年,几十年后还剩下什么,只剩下白骨了吧?孙誉文见所有人都用看恶魔的目光扫向他,扯着嗓子就开始怒吼,“你这毒妇胡说八道什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在撒谎,陈芊兰旁若无人的走进来,唇角尽是讥诮的笑。“孙少爷胡扯那些做什么,都是你的家事,和今天妍儿状告之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孙誉文听到这句嗤笑声,回首一望,就扫见了陈芊兰,他眸底的阴霾随即涌了上来,就是这个女人带着李妍学了坏,要不是她,孙斌也不会被带走。“这是我和李妍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掺和进来?”
台上的县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横眉怒目对着陈芊兰大喝一声,“什么人,胆敢擅闯县衙?”
陈芊兰毫无惧意,“大人息怒,小女子不是外人,而是状告者的姐妹,清楚事情始末,也想为姐妹讨回公道,所以才冒险来公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