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深秋九月,天气也开始明显的变得冷了起来。“元序哥哥,你看。”
一个穿着已经洗的有些发白且有补丁的藏蓝色布衣的六岁女童。正拿着一个风车在院子里绕着那棵有些枯败的桃树转圈。张元序笑着看着那个女童,只是他的头上已经长出稀疏华发,整个人的气质,仿佛憔悴的中年人,没有少年的朝气。“芙余,慢点,小心树根,别摔着。”
张元序笑着说。女童全名叫齐芙余,是之前和张元序一起生活在,之前那个村子里的一对从小镇落花巷搬过去的一对夫妻的女儿,是那对夫妻的唯一子嗣。而芙余,也算是张元序看大的,只是看而已,毕竟小女孩很皮,在能走路之后就经常父母在小镇和村子里来回转,尤其是能自己走路时,在村子跑的经常让她父母到处找,所以张元序经常能看见她,只是不经常打招呼。直到到了年龄送去小镇杨先生的私塾后,才好一些,但你也仅仅是一些而已。有一次张元序上山采药回去的时候,碰见了靠在树杆边抱着腿哭的芙余,她看见张元序就不哭了,张元序看见了,就拿出一些草药简单给她包扎好摔断的腿,把她给放进背篓里给背回了村子,只是到了芙余家门口,张元序并没有敲门,只是将芙余给放在门口,就走了。但是不知道是谁看见这一幕,然后在村子里传着传着,就传歪了,说是张元序将芙余的腿给打断了,然后在包扎好给送回去的。然后就传到芙余父母耳朵里,而芙余也不敢和父母承认是自己从树上掉下来摔断的,只是一直说不是张元序打的,搞得更像是被张元序威胁。搞得很长一段时间村子里的人都对张元序带着敌意。直到芙余的腿好的差不多了,芙余带着她父母找到张元序道谢,并向村子里的众人说出事情的原委,那些敌意才慢慢消失一些。而从那以后,每次芙余见到张元序就马上跑的远远的。这些事也不过只是一年的事。八月十七日的时候吕家客栈老板吕严,来到张元序家告诉张元序由于某些原因自己要离开了,便将那枚蜀山的玉牌给了张元序并一些铜钱,大概五十文,够张元序生活一段时间的了,但是张元序不肯要,但还是被吕严给强行塞给了张元序。本来吕严是想连那一家客栈都给张元序,但是仔细想一来如果给整个客栈,张元序一定不会要,其次也不好强行让张元序接手,再来也不好再让此时的张元序和外来的人有所接触。于是将客栈留给了老厨子魏饯,而客栈名字还是吕家客栈。在吕严离开后张元序便开始在小镇上到处找活干,可是没有一家愿意接纳他。于是老厨子魏饯,于心不忍游看在吕严的面子上让张元序来客栈干活,不过只有在早上开门之前来客栈收拾,开门就离开,以及在晚上客人都歇息之后才能来到客栈干活,干完活在离开。一天有两文钱,不过管早饭。几天后杨先生在吕家客栈吃饭,就和老厨子转告张元序若果明天有时间就去私塾一趟,有些事要商量。第二天清晨太阳升起,张元序小心翼翼的来到私塾门口,开口小声喊到:“杨先生。”
在院中朗诗读书的杨嘉良放下书本,朝张元序招手示意张元序进来。张元序来到杨嘉良身前有些笨拙的双手合十放前鞠躬,杨嘉良微微一笑,也拱手作揖鞠了一躬。张元序见状顿时满脸通红。杨嘉良,见张元序一直保持双手合十拱手鞠躬的姿势,说道可以起身了。张张元序才缓缓起身,只是不敢抬头看,杨嘉良。杨嘉良温和的笑道:“不必紧张,叫你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张元序抬起头疑惑看着杨嘉良,小心问道:“杨先生,想请我办事?”杨嘉良点点头。张元序不可思议的又问:“真的?”杨嘉良微笑道:“当然!”
张元序先是沉默一片刻然后说道:“杨先生确定要我办吗?”
杨嘉良认真的点头:“确定!”
张元序点点头握了握拳头说:“好!我办!”
杨嘉良笑道:“你连什么事都不问,你就确定要办吗?你就不怕这件事对你不好?”张元序挠挠后脑勺:“杨先生是读书人,应该不会……吧”杨嘉良笑着摇摇头,对屋子里喊道:“芙余”一个扎着一对羊角辫的棕黄色粗布衣的女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刚走出门,看见张元序,就又退回屋子里关上门。张元序挠挠头,杨嘉良尴尬的笑着。“出来啊,芙余,别怕”杨嘉良温和的说。芙余这才缓缓打开门,慢悠悠的走到杨嘉良身边。杨嘉良说道:“这是芙余,全名叫齐芙余,你应该认识。”
张元序点点头。杨嘉良沉默片刻又说:“一个月前的事,你也清楚,那时的地崩,你村子里几乎没有人活下来,而芙余的父母也在那时……”看向芙余。芙余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只手紧紧拽住杨嘉良的衣摆。“芙余在镇子里没有什么亲人,前些日子我也尝试给芙余在外面的族人写信了,只是到现在还没回信,我过些日子也要出一趟远门,所以我想让她先在你那里待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些铜钱。”
张元序摇摇头。杨嘉良疑惑:“不同意了?”张元序又摇摇头:“不是的,我同意芙余待在我哪里。”
杨嘉良又问:“那为何摇头?”张元序一脸严肃的说:“我不会收杨先生的钱的。”
“为什么?”“杨先生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也算是看着芙余长大的,而且……”张元序看着低着头流着泪的芙余。杨嘉良沉默片刻说:“那好吧!”
张元序半蹲在芙余面前给芙余擦掉脸上的眼泪,挤出一个微笑说:“咱们回家好吗?”
芙余泪眼婆娑的看着张元序,然后张元序哇的大声哭了出来。张元序安慰好芙余后,便和她说:“你先上课,等放学我再来接你。”
芙余点点头回到上课的房间。张元序走后杨嘉良看着院子里那棵柳树,柳树上的叶子有的以及开始枯黄掉落,虽然不多。随后扭头看向张元序父母下葬所在地晓松坡,眼神有些暗淡。“张元序,张元序 ,走!”
方白提拉着张元序往小镇的西北方走。“你这么急干嘛?有什么事吗?”
张元序跟在方白提身后说。“你不是会酿酒嘛!小镇新开的酒铺你知道吧,他们现在招学徒和伙计了,而且今天好像就要玩什么,什么酒窖。我想着你既然会酿酒说不定,许老板或许会让你在他那里干活有个营生。”
方白提边跑边说。张元序跟着方白提来到了小镇西北方最外围,这里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是小镇了,因为这里被小镇正北方山上而下的小河的唯一一条支流阻隔,这条支流最终还是和贯穿小镇的主流汇合,汇合处就是小镇外围西南方的石桥处。“在这里酿酒吗?”
张元序自言自语。此处有一个高一丈的缓坡,而那条支流就从这里经过,而在支流西北处的岸边有三间房子,和一间草棚,其中挨着那一条支流的房子有一座水转风车。而除了这间房子外,包括那间草棚都是坐北朝南的。而在这几座房子西南处五丈处正有四拨人在四个方向挖坑。分别是东南,东北,西北,西南,这四个方位。这时方白提挥手朝哪边喊:“许师傅”一个身材较矮,但看着很壮实的中年男人朝哪边看去。许茂眼神扫了一眼,随后目光在张元序身上停留了一刹,咪咪了眼。随后对方白提说:“这就是你给我说的会酿酒的人?”
方白提点头:“对,而且前些天我给你的酒就是他之前酿的。”
许茂皱着眉看着张元序疑惑的问:“是吗?”
张元序咽了口口水说:“是的。”
许茂转身向中间的屋子走去并说道:“你跟我来,我考考你,方白提你也去挖坑。”
张元序僵在原地,明显是被许茂给吓到了,(说实话许茂长得并不丑,其实严格意义上说应该算好看的,并且身上还有几分书卷气的,但是刚刚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吓人,然而真正让感到害怕以及愣在原地的是刚刚许茂刚刚的声音,让张元序想起之前那个梦中询问自己的那个苍老的声音。以及刚刚和许茂对视时,不知为何自己内心深处不由得感到害怕。)方白提见张元序愣在原地,就小声喊:“张元序,哎,张元序,别愣着啊。”
看见张元序依旧是站在原地不动,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张元序的后背。张元序被拍的向前踉跄两步,这才缓过神,回头看向方白提。方白提则是向前不停地抬头示意赶快跟上许师傅。张元序跟着许茂来到屋门前,许茂先是一只脚踏入屋子,先是一愣,随后伸手在屋子拿了一张凳子,放在门口然后后坐下。而屋子里有一个少女正在偷吃麦芽糖,正是许莹,许莹在许茂进屋那是正好和许茂的眼睛对上,许茂只好微微皱着眉毛嘴角拉长漏出一个尴尬,和害怕的微笑,只是嘴角还残留着一些麦芽糖的糖浆。许茂在屋门口坐下后先是深呼一口气,然后问张元序:“你确定你会酿酒?”张元序点头。“好,那我问你什么样的酒是烈酒。”
许茂问“入口如火烧,酒入腹中后,身体会迅速变热,切入口之时不能感觉到不舒服。”
张元序答许茂点头又问:“那什么样的是好酒。”
“首先酒中无沉淀,飘浮之物,其次入口要纯,要香,要有种比喝水要稠的感觉,但是不能有黏嘴的感觉,且不刺喉,小口喝时要甘甜,”“说的不错。”
许茂又点点头。“留下来吧,不过在这里你只负责打杂,我让你干什么,你才能干,不管饭,一个月二十文。干不干。”
“干!”
张元序立马答应。“好,那你明天再来吧。”
张元序答应了一声便离去,在离开的时候,张元序和屋里的许莹对视大概一秒,张元序只是觉得屋里那少女有一丝眼熟,只是没深究,毕竟还有为齐芙余那小姑娘准备床被和用品。但是屋里的许莹眼睛有瞬间瞳孔变红,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张元序走后,许茂叹了口气。其实在那天在小镇西南方的那座石桥看见张元序的时候,许茂从内心里其实是有点不喜欢的,这次又见到感觉到张元序如此,变更不喜欢了。原本不想将张元序留下,但是自己的女儿来那天晚上还偏偏吃了那小子的东西,根据因果,自己的女儿和他已经有所牵连,所以自己便想帮女儿换了那份情,斩断和这小子的因果。但就刚刚的情况,那份情算是还上了,可因果好像还是没有斩断。再过了八月十五那天之后,小镇上的外乡人都离开了,但是几天后有一些熟面孔的外乡人回到了小镇,其中就有王若英和关青冥,却没有见那三名天师府的少年道士。紧接着随后而来的是大量的外乡人。于是小镇上,会看到一些外乡人在小镇里到处找什么,或是找小镇上百姓买或是换些什么。“你没听说吗,小镇现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迎来天劫吗?”
关青冥站在小镇中央最大的那座天桥栏杆处扇着扇子,对王英说,而眼睛却看着桥上的外乡说书先生。而他身边的王若英抱着一长木棍没有说话。“王姑娘不要这么冷淡嘛!你看那个说书先生。”
关青冥用扇子指了指那个说书先生。王若英冷冷开口说:“你认识他?”
“不认识!”
王若英皱起眉。关青冥用玩笑的口气说:“不过他看起来就不好惹,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一边说,一边扇扇子。王若英冷笑说:“怎么不冻死你呢!也省的你来烦我。”
随后转身离开。关青冥跟上去说:“王姑娘还真对那个张兄弟上心啊,这个地方这么危险,还在此处解除封闭的第一时间就赶来,而且在此处封闭期间一直在周围不肯离开。”
王若英冷笑道:“我确实是为了他,那你呢?你不也是一样,一直不肯离去,还跟在我后面进来。”
“在下不是关心王姑娘吗?”
关青冥微笑着说。王若英冷笑一声,直接一棍向戳去。关青冥赶紧向后躲闪,不然恐怕此生香火要断绝于此了。“在跟着我,下次就不是木棍了。”
王若英撂下木棍离开。关青冥叹口气没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