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跟随黄台吉前来汉阳城的正黄、镶黄二旗兵马以及怀顺王耿仲明、恭顺王孔有德两部兵马,也都收获巨大。 除了各种金银财货、粮草物资方面的收获之外,一路上攻城略地所俘获的人丁牲畜,也不比郑亲王济尔哈朗的镶蓝旗少多少。 对于那些被捕获的朝人,改了国名以后的大清和宁国国主李倧也曾向黄台吉隐晦地提议,希望大清兵马能够将一路东来的过程中俘获的那些朝人男女老少,归还给新的和宁国。 虽然李朝的国名改了,可是那些被捕获或者被裹挟的朝人,依然是他这个和宁王的子民百姓啊。 但是,黄台吉却非常明确地告诉他,所有被俘之朝人兵马及青壮丁口,都是大清东征将士们苦战所获,即令他黄台吉是大清皇帝八旗之主,也没有勒令将士们空还的道理。 黄台吉最后给李倧的答复是,愿则赎取。 那意思也很明确,就是要叫李倧及其国中大臣们拿出钱粮,去赎取被俘获的那些人丁。 然而,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之后的李倧,眼下连汉阳城内的宫室府库都已经不能自主了,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钱粮,去赎取那些被俘获的人丁呢? 所以,这个事情也就只好暂时作罢,最终不了了之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到了十二月初六日上午,进入汉阳城已经十来天的黄台吉,终于心满意足地收拾了行装,率领正黄、镶黄、镶蓝以及孔耿二王的汉军重炮队伍,在大批朝人仆从军的随扈之下,开始启程西归了。 黄台吉在汉阳城内的昌德宫里住得很舒服,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同时又有李倧这个和宁国主的后宫佳丽,数不清的宫中美女温香软玉夜里侍寝,白天伺候在左右。 方方面面的条件,比起在镇江堡城外的日子,特别是一路东来路上的餐风露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正因如此,黄台吉原本也想多住一些日子,可是一想到镇江堡城仍在杨振的手中,一想到自己的大后方,始终处在杨振兵马的威胁之中,他就如坐针毡,安不下心来。 想一想该做的事情他已经做成了,该得到的东西他也都已经得到了,于是下令于十二月初六班师西归。 来的时候,黄台吉麾下的各旗马步甲兵,累计也就两万余人,他们一行人马除了携带的武器与坐骑之外,几乎什么物资都没有。 可是等到回去的时候,两万余人的马步车炮队伍,已经足足翻了七八倍,浩浩荡荡,足有十四五万人了。 当然,隶属于正黄、镶黄以及镶蓝三旗的巴牙喇营、阿礼哈超哈营的精锐满蒙汉兵马,仍是来时的那两万余人,没有多少减员,也没有怎么增加。 但是新编入正黄、镶黄特别是镶蓝旗下的朝人青壮丁口,包括新编的朝人牛录以及分给各旗旗丁披甲的朝人跟役阿哈,却凭空多出了三万五千余人。 特别是三旗下面的满蒙牛录下面,一个正经的旗丁马甲兵或者新螨洲出身的披甲人,几乎都有多达两个或者三个捕获的朝人丁壮跟役伺候。 甚至怀顺王耿仲明、恭顺王孔有德两个汉军王爷的麾下,也各自分得了数千满蒙牛录挑剩下的朝人青壮人丁。 黄台吉下令分给恭顺王孔有德的朝人丁壮及老弱人口,更是多达六千余人,不太过分挑挑拣拣的话,也够他重建好几个隶属恭顺王兵的朝人牛录了。 当然了,庞大的清虏西归队伍之中,除了可以分编牛录以及编为跟役厮卒的青壮丁口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那些老弱妇孺等等无人赎取的难民百姓。 这些人的命运更悲惨,即使在被迫跟随队伍往北走的路上没有冻死、饿死或者病死,他们到了镇江堡城下或者大清国后方,也是沦为可以买卖的役使奴婢的下场。 这些人的下场,连已有归属的包衣阿哈都不如。 当然了,同样夹杂在黄台吉北返大队伍里面的,还有改作了和宁国兵曹判书兼北二道兵马都元帅的沈器远及其所领原驻南汉山城的两千御营厅兵马和原属汉城府的三千强征的号牌军。 黄台吉叫金自点出任所谓的南山道兵马都元帅,率领汉阳城以及京畿道那些剃发易服的大批朝人兵马南下镇压地方上星星点点的民变,并叫沈器远出任北二道兵马都元帅率军前往平壤府城,当然有其特别的目的。 对于这个特别的目的,不管是金自点,还是沈器远,他们全都心知肚明。 至少在沈器远看来,黄台吉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抽空汉阳城内外以及京畿道附近的朝人兵马,使得李倧以及议政府诸大臣们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而已。 没了金自点和沈器远这两个在朝人重臣里颇有一些知兵之名的大臣,李倧的手里,就只剩下统领扈卫厅兵马的扈卫大将具仁垕了。 而具仁垕的扈卫厅满打满算也只有前后左右中五个指挥,共计两千五百人而已。 单凭具仁垕的这点兵马,根本不是坐镇南汉山城的驻朝监国大臣敬谨贝勒尼堪所领旗营兵马的对手。 如此一来,即使现在黄台吉率领入朝的大清兵主力离开了,那被改作了和宁国国主的李倧,以及他的亲信大臣们,也一样会被压制得死死的,毫无改弦更张的机会。 但是对于这一点,沈器远倒是并没有多少抵触之心。 对他来说,与其留在汉阳城内做个注定已没有实权的兵曹判书,倒不如将自己在御营厅所属兵马中布置的亲信军将抽调出来,带领他们前往北方二道坐镇。 虽然这样做,会让他暂时远离汉阳城内的国主李倧以及新的和宁国小朝廷,但是却也让他暂时离开了那个一时拎不清的是非之地。 特别是平壤府城以及北方二道,距离杨振的金海镇腹心之地更近,更方便他与大明征东将军杨振取得联系。 就这样,十二月初六上午,沈器远领着自己从御营厅抽调的人马以及汉城府的号牌军们,凑齐了马步兵五千人,夹杂在黄台吉班师的大队伍里,踏着冰雪风餐露宿地往北进发了。 十二月初八,他们跟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行经开城京。 十二月十二日傍晚,他们又跟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抵达了凤山城外扎营。 直到十二月十五日午后,他们才终于跟在大队人马的后面,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已经残破不堪的平壤府城。 也是直到这时,黄台吉才在平壤府城北之前曾经驻扎过的营地里面,亲自召见了沈器远一次。 黄台吉亲自给和宁国北方二道兵马都元帅沈器远,安排了一大堆事情。 其一,是叫他以和宁国北方二道兵马都元帅的名义,在和宁国北方二道大力推行剃发易服之令。 其二,是叫他尽快收拢北方二道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百姓,将他们聚拢在一起,然后抽丁为兵,分驻平安道各地,免得鸭江以东地区无兵驻防最后被金海镇的兵马所占领。 其三,则是叫他以坐镇平壤府城,出兵清剿之前逃亡隐匿在山间乡野的那些抗虏反清的义军义民。 当初,黄台吉率领军队过江东进之后,先破了义州府城,然后分兵四出,攻城掠地,虽然各路人马一时所向披靡,可是对于那些分散逃亡隐匿在穷乡僻壤的一支支小股义军,他们却并没有时间进行追剿清剿。 之前,新任内秘书院大学士鲍承先等人从大后方赶往黄台吉军中效力的途中,就接连遭遇了好几次小股朝人义军的袭扰与伏击。 虽然每次损失都不大,可是也不容小觑。 等到鲍承先见了黄台吉之后,将这些情况一禀报,黄台吉便上了心。 这些分散于北方二道各地山林之中的小股朝人义军,虽然现在力量弱小,不成气候,可是一旦叫他们落草为寇,占山为王,那也是后患无穷。 毕竟鸭江以东和宁国北方二道之地,主要以山地为主,而且越往北就越是山高林密,一旦朝人小股义军在那里成了气候,对大清国的后方腹地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当然了,除此之外,黄台吉也给沈器远安排了第四个事情,那就是叫他在平壤府城收拢了流民,壮大了队伍之后,随时等候带领和宁国北方二道兵马参加攻夺镇江堡之战的旨意。 面对黄台吉的这些所谓的“恩典”,沈器远自是一一“答应”了下来。 次日清晨,沈器远在平壤府城坍塌成了废墟的北门外,跪送黄台吉的车驾离开,然后就派了自己的小儿子沈越仁带了小队人马悄悄出了城南的朱雀门,朝着大同江口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