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二月初十,沈迅乘船离开金海镇,走海路直奔天津卫方向而去。 三天后,方光琛带着杨振指定给他的人手以及写好的手令与书信,乘船南下登州城去了。 而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杨振一天也没闲着,转头就投入到了四月底前发起战争的准备之中。 先是召集了张得贵、张臣、李禄、潘文茂、王守堂、陈书农、王家戚、李吉等人,盘点了一番金海镇的全部家底。 张得贵是管总的,不管是兵员、军械,或者是金银、粮食、弹药,又或者是马骡、铁料、布匹、毛皮、盐茶等物资,都归协理营务处统管。 而张臣,在平时,主要是管兵员,掌练兵的。 虽然在协理营务处没有担任什么具体的职司,但是作为杨振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之一,凡是涉及兵员招募、选练、调动、增补、减损等问题,杨振都是直接交给了他负责。 一来是因为杨振信任他。 二来也是因为协理营务处的事情太多,张得贵精力有限,管不过来。 至于李禄,这个征东军的右翼总兵官,则主要管着征东军的中军。 而且他也是之前杨振渡海东征倭奴国的重要参与者,杨振东征船队从九州诸藩,倭奴国京都大阪等地,以及倭奴国德川幕府那里所得来的财货物资,他是清楚的。 让他参与进来,也是为了更好摸清家底。 至于潘文茂、王守堂二人,不必多说了。 他们一个是弹药的,一个是管枪炮造办的,杨振以往所召开的这类会议,历来都需要他们参加。 至于陈书农和王家戚两个人,则是分管屯垦与粮储事务的。 陈书农这个金海镇督屯通判,现如今早已获得了杨振的完全信任。 去年十一月初,跟随杨振返回旅顺口之后,他就接替方光琛,总领了金海镇的募民屯垦事务,而且同时兼领了农垦所与粮管所的职司。 他的上面,除了协理营务处的张得贵之外,就是杨振本人了。 而王家戚此人,则是跟陈书农一起前来金海镇教导种薯的最初几个人之一。 当时跟陈书农一同前来的,除了陈书农自己的一个家仆之外,还有两对父子。 其中有一对是吴氏父子,目前身在金海东路那边分管屯垦种薯事务。 另外一对父子,则是王宝卿与王家戚父子。 眼下王宝卿受命留在了瀛洲岛,接替陈书农掌管瀛洲岛以及五岛列岛等地屯垦事务。 而其子王家戚,则从一开始就留在了旅顺口的龙河营,负责龙河营农垦所的一应事务。 去年底,陈书农跟着杨振返回旅顺口,龙河营的农垦所,包括整个金海镇各路的募民屯垦事务,自然重归其指挥之下。 至于李吉,明面上主要是管各种登统计的,但实际上却并非完全如此,因为他还担负着暗中监视各方的重任。 以前,金海镇上下,除了杨振和张得贵等寥寥数人知道统计公所的真实职司之外,其他很少人知道其中内情。 但是现在,统计公所已经成立快三年了,金海镇的大小将领官佐当中,几乎已经没有人不知道统计公所实际上是干什么的了。 虽然统计公所成立到现在,还没有干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杨振总能够清晰准确,或者说相对清晰准确地了解各方面的情况,特别是一些明面上不为人知的下情,还是让金海镇上下各路的头头脑脑们心生忌惮。 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身边人,手下人,有多少是私底下隶属于统计公所的。 但是他们知道,除了他们自己上报给总镇府的各种账本之外,统计公所肯定还有一本账,是直接交给杨振本人的。 也因此,不管是总镇府直属的这些职能处、所的主事之人,还是隶属征东军或者各路协守总兵府与团营将领,面对杨振的时候从不敢瞒报谎报什么东西。 因为他们不清楚,杨振已经在私底下通过统计公所的线报掌握了多少。 当然了,杨振其实也不愿意搞成这样,搞得好像自己对手底下的人,对以往的亲密战友失去了信任一样。 但是身处在这样一个时代,身处在这样一个背叛与出卖随时可能发生的环境之下,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事实上,一直忙于东征西讨的杨振,始终处在打仗与准备打仗的过程中,也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坐下来进行监督反馈制度的完善。 只能是什么有用就先拿起来用,等到弊端展现,弊大于利的时候,就废掉它,然后换别的有用的拿来使用。 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要整谁,而是为了保证自己有其他的耳目,做到兼听则明,避免自己被人当成傻子一样欺瞒。 崇祯十五年二月十五日上午,杨振召集这些主管和分管兵员、粮草、弹药等物资的部下开了个会,全面盘点了解了整个金海镇的家底。 随后,信心大增的杨振,立刻下令召集金海、登莱二镇的所有协守总兵府的总兵们齐聚旅顺口议事。 到了二月十九日中午,除了安东城的金海镇安东前锋总兵官仇震海之外,其他所有拥有协守总兵头衔的将领们,全都到齐了。 至于安东前锋总兵仇震海,考虑到安东城地位的特殊性,杨振没有下令叫仇震海前来,而是叫前往金海东路传令的信使,专门带了书信赶往安东城。 杨振在写给他的书信里,告知了他相关的消息,叫他尽快做好随时用兵的准备。 至于如期抵达旅顺口的各路总兵们,杨振没有在第一时间召集他们议事,而是令张得贵张臣他们两个,陪同这些人先是参观了旅顺北城的冶炼厂、枪炮厂和弹药厂,然后参观了旅顺口西港、双岛湾港内以及黄金山下的三处储存弹药的大库与总计十二处的粮储大库。 一处处大库里堆积如山的各样粮食和弹药储备,让那些从各地匆匆赶来旅顺口的总兵大将们大开眼界,震撼不已。 一路参观下来,他们中有的人已经对杨振召他们回来的用意有所了然,而有的则旁敲侧击地向张得贵和张臣打听着金海伯接下来的安排。 当然了,在杨振麾下能坐上一路总兵之位的人,没有一个是白给的。 即便是与旅顺口隔海遥望,若非奉命即很少前来旅顺口的登莱西路协守总兵吴朝佐,也从之前朝廷钦差一再途径登莱,前往旅顺口的蛛丝马迹之中,预感到要有大事发生了。 等到杨振传召金海、登莱二镇各路协守总兵官齐聚旅顺口议事的命令传来,他的预感就更强烈了。 今天,当他们纷纷抵达旅顺口后,杨振没在第一时间召见他们,而是直接让他们去参观了金海镇弹药与粮食储备,其中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怎么样啊诸位?昨天下午,本都督安排你们参观了旅顺口周边的一些地方,诸位观感如何?”
崇祯十五年二月二十日上午,杨振在旅顺南城总镇府前院大堂之中,正式召见了奉命前来议事的九位总兵官。 敞亮的大堂内,除了杨振和九位拥有协守总兵头衔的总兵官们在座之外,还站着几个驻地旅顺口的其他一些副将,比如张国淦、严省三、杨珅三人。 严省三在前次渡海东征倭奴国回来以后,已经被杨振拔擢为金海南路水师营副将了,总算是进入到了杨振麾下相对高级别将领的行列之中。 当然了,在杨振召见金海、登莱二镇各路总兵官议事这个局面下,区区副将自然没有了落座的地方。 只能跟张国淦、杨珅二人一起忙前忙后,临时担负起了为杨振和其他九位协守总兵官端茶倒水预备干果点心的任务。 等到杨振一开腔,他们几个则快速放下手里的物件,闪身站到了诸位总兵官们的座椅后面。 “哈哈,都督安排得好啊!卑职有阵子没来旅顺口了,就是以前来的时候,也是匆匆来,匆匆去,没工夫到旅顺北城看一看。”
面对杨振故作轻松的开场白,其他几个协守总兵官一向在杨振面前都比较拘谨,并没有当即开口。 但是与杨振一直关系很好的金海西路协守总兵官兼领登州防务的袁进,却笑着开口了。 “昨天这一看,算是知道都督领着咱们打了那么多胜仗,是怎么来的了。尤其是双岛湾和口内新港的那些大仓场,看了以后,卑职心里更有底了。”
“哦?更有什么底了?”
面对首先开口答话的袁进,杨振闻言笑着问道。 “呵呵,都督这是在考校卑职了。”
对于杨振的追问,袁进先是回了一句,随即看了看在座的其他几个总兵官,最后目光回到杨振身上,接着说道: “当今天下,纷纷扰扰已多年,内有流寇作乱,民不聊生,外有清虏称制,虎视眈眈,朝廷急于平定四方,奈何始终不能足食足兵,于是流寇越剿越多,百姓争相做贼。 “若非都督率卑职等人开镇金海,在虏后方屡获大捷,使得清虏两年来不能西顾,恐怕山海关外早非朝廷所有了——” “行了老袁,你就长话短说吧。”
杨振大体知道袁进的意思,但听他有点说来话长的意思,当即叫停了他。 “呵呵,卑职的意思是,不管天下大势如何变幻,我们金海、登莱二镇,在都督统一指挥下,只要做到了足食足兵,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管是北上伐清虏,还是南下剿流贼,有了充足的粮草与饷械,咱们必定无往而不利,卑职等没有别的话说,只知服从都督号令,惟都督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