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遥觉得头昏脑胀,等他赶到医院,苏可可已经进了监护室。
延善站在那,“她淋了雨,加上前几天受了凉,感冒诱发了肺炎,这次才病的这样厉害,
江大哥,可可是个挺好的姑娘,
就算你不喜欢她,多少也对她好一点,就一点,不行么?”
喜欢?
他眯起眼,盯着延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喜欢你,你看不出来?感觉不到?”延善退后一步,靠在墙上,揉揉眉心,笑了,“可可不是个多热心肠的姑娘,但是因为你,做了太多的事情,
她很怕卷进别人打架的事情,还是拿花瓶砸了人,
因为那个人要打你,她怕你受伤,所以冲上去,”
“她是个挺死心眼的姑娘,对你好就是真的好,江大哥,你就算不需要,也别践踏。”
这段时间,苏可可的身体状况其实一点也不好,莫教授说了好几次,叫她自己注意点,
长时间不间断服用抗排斥药物和抗生素,她的抵抗力不好,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要她躺在医院半个月,
更何况淋雨。
隔着玻璃江亭遥看她躺在那里,忽然有些害怕。
延善顿了顿盯着他,
“就算不在乎她对你的心意,多少也对她好点……
目前,心脏移植最长的病例生活了将近三十年,
谁能知道可可会活到哪一天呢。
她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过得,”
她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电子钟,“江大哥,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晚上在这陪着,你要是想来看她,明天白天再来吧,”
延善守在苏可可的病床边,脑子里面像是乱麻一样,扯不出头绪来。
直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才终于迷迷糊糊有了睡意,翻来覆去,
自己竟站在隔着高空的夹层楼,
直到现在,她终于看清楚了之前从未看清过得,站在自己对面的那张脸。
“延善!别过来,快走。”
梦里是冬天,很冷很冷。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子刮着人脸。
对面那个姑娘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毛衣开衫被风吹得扬起来,那红色刺的延善眼睛生疼,
她站在那,眼角浮肿,脸肿得像个馒头,嘴角额头上都带着瘀青。
她乌黑的眸子就那么盯着自己,
延善哭喊出声,
“你快走,走,”而那个姑娘却始终一直让她走。
那么远的距离,夹杂着风声,她的眼底却似乎流露出了绝望。
她说,“你帮我找一个人,告诉他,对不起,还有,我爱他。”
谁,延善用尽全力去听,
只看见对面顶楼那姑娘的双唇微微张开,似乎嚅嗫着说了一句什么,隔着那样远,
延善耳边忽然轰鸣,
“不要……”
“帮我找,沈....湛.....西。”
“不要……”
那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
冷,真冷啊。
沈湛西,她要找的是沈湛西。
终于听见了,
那个可怜的姑娘坠楼之前要找的爱人是沈湛西。
曾经在自己心里重复了千百遍的声音,
可是却在醒来之后全部都被忘记,
昏迷之前,延善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要找到这个人啊,
可是....
“沈……”延善挣扎着喃喃出声,忽然一下睁开了眼。
未被适应的黑暗中,是病房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她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指向五的位置。
延善坐在黑暗的病房里,睁着眼睛看第一束光照在自己的脚边,而自己深陷黑暗。
天快亮时,苏可可从监护室转进了单人特护病房。
江亭遥来了,眼底带着黑眼圈,
延善说,“那你在这守一会儿,我出去有点事,”
……
延善去了趟珣城,直接去了邹敏琴的办公室,
她一向是这样,有事情就直说,有想问的就直接去问,当年在医院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邹敏琴。
延善觉得妈妈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一直在瞒着自己,
邹敏琴看见她突然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来了这,心里一惊。“来之前也不知道先打个电话。”
“我知道您这个工作狂肯定在公司。”
“妈妈,我来是有事想问您,”
邹敏琴看了她一眼,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确认什么。
然后把头扭过去看窗外,声音淡淡的:“你别问,问了就是给我添堵。”
“对不起,我……”
“延善,你别问,你现在这样不挺好的么,那些事都过去了,”
“我想起来了,妈妈,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是不是?
其实我没有,我只是亲眼看着那个人死,没办法接受,
我本来可以救她的,就差一点点。”
“延善,她的死和你没关系。”
“不是,是我……”
邹敏琴死死的攥着她的手,“我再说一次,不是你的错,她的死不是你的错。”
“东西在哪?给我吧。”延善看着她,缓缓地摇头,低语道,“这一次,她的命我来还。”
邹敏琴说,“你疯了是不是,延善,你躺在医院大半年之后又进了icu,都是因为她的事情,你以为我这次还会眼睁睁的看着你陷进去?”
延善说,“给我吧,求您了,不然我活不了了.....”
她愣住了,看着自己的女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延善从珣城回南川直接去了主编办公室,
“沈亦琛,阿钟的全名是什么。”
“你想问什么?”沈亦琛看着她的眼神,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
她沉默着,
终于等到了回答。
“钟葵,”
原来是这样,
阿钟,阿葵,钟葵,可怜的坠楼的那个姑娘,
沈湛西的前女友,
自己害死的那个人。
是一个人啊。
“延善,你怎么了?”沈亦琛拧起眉毛。
延善问,“现在辞职报告是交给您?”
“你在开玩笑?”
“我要辞职。我今天就要离职。”
在这几年里,沈亦琛一直固执的认为延善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明明有证据,却不拿出来,还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活着,
他恨,
凭什么阿葵死了,但是她还活着。
连夜里睡觉都会咬牙切齿的想着要回来找到延善这个人。
直到见面之后,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一直模模糊糊地有一种直觉,延善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是这些对于他对她的恨意来说,无关紧要,
可是直到这一刻,
他看见延善的眼神的时候,
沈亦琛忽然觉得一直以来,她只是在佯装太平。
“沈湛西知道么?他一定不知道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