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善觉察到自己脸颊上的温热,忍不住用手背挡住眼。
沈湛西看着她,沉默,
可是心脏又在疼,
为什么就这样看着她流泪,自己却疼的快要不能呼吸,
明明是她在流泪,为什么自己却这样.....痛。
她到底是谁?
他剧烈地咳了起来,抓着她的手,看着她,想把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刻进自己的记忆中,
沈湛西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谁,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延善的理智已经重新归位,十分警惕的退后一步:“没关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沈先生,我知道你的姓氏,只是因为那天在婚礼现场的时候听见了别人喊你。
仅此而已。”
“可是每次见到你,我总是很难受。”说不出是哪里难受,只要看见她就会痛,可是看不见她的时候,也很疼。
延善看了一眼吊顶灯光下的他,那好看的侧脸,终于硬着头皮回一句:“我还不至于丑的让你看见就难受吧。”
“延善,你的话并不好笑,我们以前认识,对不对?”一直凝望着她的沈湛西忽然问。
她猛然抬头看他,然后是回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耳边又是沈父的那一句,“既然你已经死了,既然他为了你也差点死了,为什么还要出现,何必还要出现。”
当初,
沈湛西住院昏迷期间,
延善曾经在大哥钟温旸的帮助下,偷偷的到了病房外,
只是没想到却被沈父识出。
老人因为儿子出事差点一夜白头,看着忽然出现的延善只是恨极恼极,他口不择言,下了最后通牒,
沈湛西为了你,已经差点死了,
这样还不够是不是?
你到底想害他到什么地步?
你是不是真的想害死他才甘心?
她对自己说,有多远就走多远吧,
延善,不要再害任何人了。
不是延善想在法国待三年,不是延善不想回家,不是不想见到他们,
她没有选择,
从来都没有。
“看见你…我却不觉得陌生。”沈湛西伸手,试图去抚摸她的脸颊,
却被她直接躲开。
他的手狼狈的落在空中。
他的声音沙哑,目光痛苦,“为什么只要看见你,我就很疼,”
她看着他流泪,
鼻尖渐渐酸楚。
只是依旧沉默沉默,再沉默,无休止的沉默。
无法对他的话做出任何的回应。
就像当初他昏迷,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华绮陪在他的身边一样。
无力,直至绝望。
“我先走了,钟大哥,”延善觉得自己就要装不下去了,
夺门而出,狼狈逃走。
只要看见他,心里的委屈就会一股脑的全部冒出来。
离开南川,独自一人前往法国,语言不通,水土不服,
延善生了一场病,起初只是感冒,不知怎的,却彻底倒下了,
那是去法国的第三个月,
去医院甚至都说不好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她很累,也很困,每日每夜没完没了的睡觉,一闭上眼睛就是沈湛西的一切。
只要一想到他,眼泪就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护士问,想到什么了,很想哭吗。
她说,想到爱人了。
护士反问,那不该是甜蜜么。
嗯。
甜蜜。
只是甜蜜和苦涩却是相伴。
反反复复,那场感冒拖了小半年的时间才见好。
延善对自己说,你看,感冒能好,心病也总有一天会好。
她一步一步往外走,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彻底酸了鼻子,
身后,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厚重而沉闷。
下一秒,他已经从后面快步追上她,
反手转过她的肩膀,
四目相对。
沈湛西难得这样的强势,捧住她躲闪的头,按住她颤抖的肩膀,
“我再问你一次,你认识我,很早之前就认识我,是不是?”沈湛西看着她的眼神浓烈。
延善摇头,——不是,我们不认识。
他的指尖逐渐发凉,轻轻放开她的手,低头,说好,对不起,延小姐,是我失礼了。
他想问,如果你不认识我,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要伤心,
可是自己又做了什么事情,让她竟然不愿意认识自己。
转身,
却一下子跪在雪地里。
胃开始不可抑制的疼起来。
“你——”延善回过神,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不顾一切的跑到他的身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看他一直按着胃的位置,猜想八成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立刻掏出手机,只是还没拨打出去那三个数字,
就被他一把攥住手,
“我没事。”他说话依旧很费劲,
延善看着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不行。”她冷静地拒绝,
钟温旸也穿上了棉衣跟着出来了,
“怎么了?”
“大概是他的胃病又犯了,送他去医院吧。”延善看了一眼钟温旸。
他却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你说我的胃病又犯了,你这次还敢说以前不认识我。”沈湛西微微喘了一口气,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你……认识我,延善,我们认识。”
“沈湛西,你疯了是不是,现在认识还是不认识重要么,你先去医院。”
“重要!我快被逼疯了,想不起关于你的一切,我要疯了。”
延善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