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上窗帘关好门，苏玉开始换衣服。她去一趟城里，起码来回几个小时。苏玉放心不下家里，至于那边的情况，目前也不知道。正想着等下再叮嘱戚玉梅几句，忽然戚福宝推开门。“你要和小郑叔叔去县城吗？”
戚福宝把小脑袋探进来，声音奶声奶气。“快出去，没看我在换衣服啊。”
苏玉尴尬地催促，转身背对着门。可是戚福宝非但没走，反而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我也要和你去，带上我好不好？”
戚福宝手里攥着半块饼干，现在顾不上吃，吵着要进城。“别闹了，我去县城有正事，今天不能带着你。”
苏玉态度坚决，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行，我就是要去嘛。”
戚福宝摇晃着小脑袋，抱着苏玉的大腿撒娇。“真的不可以，我带着你确实不方便。”
苏玉叹气，只能和戚福宝好说好商量。“奶你不能只带福宝去，俺也想去县城。”
苏玉还没稳住闹腾的戚福宝，又一个声音飘到耳边。回身看到四丫站在门口，苏玉顿时哭笑不得。“四丫，你就别凑热闹了，我说过不带戚福宝，所以你们都不可以跟着我。”
苏玉加重语气强调，假如真带着两个孩子，岂不是更乱了？“不嘛不嘛，俺要去县城。”
“带咱们去吧，俺们一定听话。”
戚福宝和四丫不依不饶。哪怕苏玉表明了态度，依旧缠着她不肯罢休。苏玉太了解小孩子的性格，对付他们的唯一法宝，就是当作听不见。简单梳了梳头发，她打开抽屉，拿出仅有的一条丝巾。元老师和秦县长都是体面人，苏玉总不能灰头土脸。丝巾在脖子上系好，苏玉无视身边的吵闹，迈开步子准备出去。戚福宝和四丫紧跟在后面，就像苏玉的两条小尾巴。就在苏玉打开门，打算把他们交给戚玉梅，却看到二娃堵在门口。二娃不吵也不闹，小身板站得笔直，圆溜溜的黑眼睛注视着她。苏玉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孩子不会也要起哄吧？“俺也想去县城。”
二娃只此一句，声音平稳又冷静。果然让她猜中了，苏玉只想原地消失。这哪是三个孩子，简直就是三只猴子。深吸一口气，苏玉保持着心平气和。“二娃，你跟我去县城，想做什么？”
苏玉眉眼弯弯，脑中在寻找拒绝他的借口。“上次俺帮忙找到草莓，你答应过会带咱们去。”
二娃拖着长音，依旧是不急不躁。仿佛在和苏玉打一场心理战。“我答应过带你们去县城？”
一时间苏玉有点懵。每天她从早忙到晚，根本记不住这些零碎的事情。“是的，你仔细想想。”
二娃点头，一眼不眨地盯着苏玉。反遭孩子的盘问，苏玉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二娃，我真的不记得了，要不你直接告诉我？”
苏玉弯下腰，耐着性子追问。“上次你说好的，要带我们去城里看病。”
二娃撅起嘴巴，有点不高兴。这句提醒，让苏玉猛然想起来。虽然间隔了很久，但确实有这档子事。“瞧我这记性，居然把这件事忘了。”
苏玉一拍脑袋，暗想别看二娃是个孩子，可并不好糊弄。“你说话不算数，明明答应我们，现在却要反悔。”
二娃皱起眉头，明显开始生气了。而苏玉自知理亏，态度上自然不能太过强硬。“对不起啊二娃，你别生气了。”
苏玉把二娃抱起来，一脸自责地哄着他。“我答应过你们，确实应该说到做到，这件事是我不对。”
苏玉在几个孩子面前反思，言语间满是歉意。今天她是去城里办事，只怕抽不出时间带四丫看病。苏玉满面为难，把自己的苦衷说了出来。好在二娃心智成熟，不再责怪苏玉。四丫始终是孩子，哄了两句也安静下来。出于惭愧，苏玉微笑着问。“你们想要什么好吃的？我去县城买回来。”
“俺有饼干吃就够了，买本书给俺吧。”
二娃轻轻摇头，除了食物，他更喜欢读书。听到二娃提起这个字眼，瞬间苏玉的脸色变了。当下有股风气，那就是禁止个人收藏书籍。除了限定的几本书，哪怕是诗词歌赋都不行。查出来就要被扣帽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二娃，你别乱说话，有些东西是不能要的。”
苏玉神色紧张，赶忙提醒他打消这个念头。二娃似乎能听懂，眼睛转了转，有了新想法。“不用买啊，你本来就有，拿给俺就好了。”
二娃的旁敲侧击，让苏玉一下子想起来。不得不说，二娃的小脑袋，真是聪明又机灵。而且记性比谁都好。苏玉这才想起上次抽奖，刚巧抽到一本书。“好吧，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
苏玉话里有话，俨然是让二娃负责看门。来到床边，苏玉掀开被褥，从最下面找到那本书。“你们进来吧。”
苏玉朝着门外挥挥手。二娃乖乖照做，四丫在后面屁颠颠地跟着。“书给你了，记住只能在家里看，不要拿到外面，院子里也不行。”
苏玉一再强调，担心惹出事端。“我明白，放心吧。”
二娃就像小大人，口吻信誓旦旦。苏玉把书交给他，还二娃使了个眼色。看懂得苏玉的暗示，他拉起四丫的手。“四丫，俺们一起看书吧，这本书可有意思了，俺读给你听。”
起初四丫不情不愿的，好在二娃口才了得。三言两语就轻松摆平了四丫。苏玉在一旁忍俊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福宝，你也去找二娃。”
苏玉交待一声，匆匆走向院子。不想戚福宝对看书没兴致，最大的乐趣就是黏着苏玉。“奶奶，奶奶，不要丢下我。”
戚福宝追着苏玉边喊边跑。苏玉刚停在小郑面前，就被戚福宝缠住。“福宝乖，你看二娃和四丫都不磨人了，你也听话好不好？”
苏玉温和地商量着，实际上快被这个小祖宗气冒烟。家里的孩子，大大小小一堆，最难缠的就是戚福宝。“不好，我要跟你去县城。”
戚福宝摇晃着苏玉的手，好说歹说都不肯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