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桂也不急,他静静地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历朝历代,盐道一脉都是朝廷税收的重要来源,到了明朝,盐税甚至达到了国家税收的一半。而这些盐道官员就是专门用来管理这方面的事务的。所以朝廷历来对盐贩子的打击也是不余遗力的,要不是朱桂是皇子,恐怕就凭他出售了那么多的精盐,都要牢底坐穿了。而现在他不仅没有收手,甚至还想扩大这笔买卖,这让在场的这些盐道官员都有些坐不住了。他们是不想插手大明皇室的家务事,但是这盐道生意可是关系到他们的福祉啊,在座的这些人几乎都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或者有很身后的势力背景才能成为盐道官员。现在朱桂的手伸得这么长,无异于是碰了他们的蛋糕。当地的这些小官也就算了,可在场的还有一位盐道高级官员,身为都转运盐使的刘景明。他眼波流转,见其他人都不说话,马上站起身说道:“代王殿下,这售盐一事,本属于朝廷专权,代王这番操作,恐有违大明律法。”
他的几句话,马上就让客厅内的声音都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代王朱桂和刘景明身上徘徊起来,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这些人可都听闻过这位代王在南京城的所作所为,他可是当街杀人,连皇上都不曾过问的,这刘景明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不过和他们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朱桂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刘景明,说道:“刘大人,本王记得山西境内的盐都是从山东运过来的吧?”
“不错,大明境内目前有两淮、两浙、长芦、山东、河东以及福建等主要盐区,而我们山西的盐正是从山东运过来的。”
刘景明不卑不亢的说道。他可不仅是一位都转运盐使,而且还是燕王朱棣的幕僚,他相信就算是代王也不敢轻易动他。朱桂起身点了点头说说道:“山东山西虽然相邻,但光是耗费在路上的花费也是不小吧?”
这次刘景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也正因如此,官盐的价格才会居高不下,盐贩子才会屡禁不止。朱桂继续说道:“现在本王掌握了新式制盐法,可以在本地制造精盐,不仅免去了盐运在路上的消耗,日后更是可以让大同成为大明的第七大产盐区,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刘大人觉得如此?”
刘景明本来已经做好了和代王正面冲突的打算,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和他讲起了道理。“可、可是,盐税是国库的重要收入,就算是代王,也不能插手此事。”
刘景明有些理屈词穷,最后只能搬出护身符,盐税。朱桂笑了笑,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本账本,翻了几下说道:“根据往年的记载,山西的盐税是十税三,去年一共有差不多两百万两的税收,如果让本王来贩售精盐,可以比去年多上交一半的盐税,诸位觉得如何?”
刘景明瞪大了眼睛:“不可能,绝不可能。”
客厅内的其他人也都像炸了锅一样议论了起来。多交一半的盐税那就是三百万两啊,那几乎是云州去年的全部税收了。“刘大人,本王知道你也是一片报国之心,如果你还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话,本王可以亲自向皇上批准此事,不要忘了,这里可是本王的封地。”
朱桂见刘景明还想说什么,马上用话敲打他道。刘景明盯着朱桂,几秒之后,愤然离席。主事人走了,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任由朱桂拿捏了。于是他立刻以代王府的名义控制了整个大同境内的官盐系统。第一个决定就是以后不需要再从山东运盐,而是从代王府向各盐商提供精盐和粗盐。然后就是昭告府内各处,让所有的盐贩子都到官府登记报名,免除他们以前的罪状。等会议结束,朱桂马上写了一封奏折,向朱元璋汇报了大同府境内的情况,并再次叙述了他的一些想法。他并没有期待让朱元璋能同意他的想法,而是通过哭穷的方式把贩售官盐的权利拿到手。这样就合法化了他的敛财手段。负气而走的刘景明也给朱棣写了一个折子,添油加醋的叙述了代王在山西的所作所为,痛斥他的无能,希望借由这位燕王的影响力能让这位代王收敛一点。这两封奏折还没有到达南京,而朱桂的政策已经在大同府内掀起了轩然大波。首先最高兴的自然是普通百姓了,以前他们买不起官盐,只能从盐贩子那里买一些便宜的私盐。而现在这位代王掌控了盐道后,贩卖的粗盐不仅比盐贩子的盐质量好,价格还低了一半还要多。这让他们如何不高兴?其次就是那些盐贩子了,本来他们被徐膺绪的一番清理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现在有了代王的免罪政策,马上就有不少人去官府登记了。至于那些剩下的盐贩子,眼见兜售私盐没有利润了,也都纷纷开始转行。只有当地最大的盐帮还在坚持。盐帮帮主胡世刀在同一天也主持召开了盐帮大会。这些年来,盐帮靠贩卖私盐赚得盆满钵满,而且因为胡世刀会做人,把盐道官员都打点到了,所以一直没有受到官府的骚扰。只是没想到这位代王来了以后,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此时盐帮内部因为朱桂的政策已经吵成了一团。激进派觉得这个代王有问题,最好还是想办法能杀掉他,最起码也要让他收回成命,不然盐帮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而保守派则觉得这位代王的政策并能坚持多久,他们可不相信代王手里有那么多的精盐,而且这种事也不是朝廷允许的。胡世刀只是静静的听着众人的争吵,深陷沉思却没有说话。直到一个帮众俯身在他身边说了什么,他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好了,大家不要吵了,我们不管朱桂那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蹦跶不老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