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潇的手温很凉,和他温热的手形成鲜明对比,温薄却此刻觉得他的手更暖。
恍惚间,他想起当年他牵着自己手把他带回祁家,“以后你就住这里了,这里只有我和你,以后听我的,懂吗?”
记起他牵起自己手送他进小学,“好好上学,如果成绩垫底,我弄死你。”
记得他牵着自己手,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后,一脸鄙夷地呵斥他,“以后再受气,就自己忍着,跟个姑娘似的哭个什么劲儿。”
记得他牵着他的手,故意将他往水沟里带,还故花言巧语哄骗他说,“去,进去洗个澡,小孩儿都要这样洗一次澡,不然长不高。”他信了,结果差点淹死。
那时候他的手也是凉的,自始至终,从未温热过,可那时候,他却觉得这双手凉凉的手,在盛夏的日子里,是解脱,是唯一的依靠。
只是后来渐渐地怎么就变了,一切都变的让他无法再自我安慰说他关心我,喜欢我。
他真的是把他对他的所有美好的幻想亲手打碎,越来越让人讨厌,想着他越来越加倍欺负自己,不恨他都不行。
“把那只手伸出来。”祁南潇说。
温薄视线从他手上移到他脸上,祁南潇垂着眸子,伸着一手。
他顿了顿,把另一只手伸了出去。
祁南潇用皮筋勒住他手腕,开口道:“攥拳。”
温薄攥紧拳头。
“手背。”祁南潇眉心又拧了三分,“你想什么呢?”
温薄咬着唇,把手背对向他,“祁南潇,你对我好点不行吗?”
“忍着。”
温薄闭上眼睛,下一秒,“啊,啊,你轻点,疼疼疼……。”
“废物。”祁南潇松开皮筋,动作麻利的给他将针固定好,“怕针,怕血,你怎么不怕死呢。”
“我怕死。”温薄说。
“怕死你还喝那么多酒,你喝之前不看度数吗?”
“看了。”温薄如实说,“醉了后,第二瓶没看,我错了,我不该喝酒,尤其是偷喝你的酒。”不管对错,先道歉是没错的。
“所以呢?”祁南潇口气似是漫不经心一问。
温薄大脑转了转,想不出词来应付,他偷喝了是事实,百口莫辩。
以前他也就每次偷喝一点,一瓶能喝好几次,一年也喝不了他两瓶,昨晚一下就喝了他两红瓶,还把自己醉死过去,这事他压根就期盼祁南潇能打算放过他。
无所谓了,温薄心想,“虱子多了也就不怕咬了,一起来吧。”
“你想说什么你就说,我能受着。”温薄心虚得声音越来越低。
“行呀,那我就说了,”祁南潇边收拾药箱边说,“红酒一瓶三万,两瓶六万,还有你昨晚吐了我一身,那套西装是没法穿了,西服的价格六万,一共是十二万,这还没说完么,还有……。”
“等等……”温薄连忙打住他,他越听脸色越差,眼睛也越睁越大,这再算下去,他估计得卖肾还他了。
“怎么?吓住了。”祁南潇轻笑。
温薄不想承认,但的确吓一跳。
“嗯,太多了,我没钱,你知道。”
祁南潇道:“所以你打算又想打白条给我是吗?”
温薄点头,“嗯。”
祁南潇轻笑,双手撑着床铺,俯身靠近他,温薄瞳孔一震,下意识往后退,脸色浮上一抹红晕。
祁南潇唇角扯的更大了,幽幽说道:“这次我如果不同意呢?”
温薄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他,死不要脸地说,“不同意我也没钱给你,我就一条命了,我每个月收入除了留下少得可怜的生活费,我都打给你了,你总不能让我连生活费都没有吧?”
祁南潇一笑,拍了怕他脸蛋,“学会耍无赖了。”
“我不想,我是没法了,”温薄把头埋了起来,哽咽起来,“都是你的错。”
祁南潇:“……”没成想,越大越学会倒打一耙。
“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祁南潇,你真的让人太讨厌了。”
“抬头。”祁南潇说。
温薄摇头,“别看我。”
温薄脸此刻红了,刚才的距离,让他莫名心跳加速,不知自己是不是多想了,自从那次两人亲完之后,只要靠近,总觉得他会亲过来。
其实他一直想问,但又很快被自己否认的问题,他的取向到底是男是女。
他那天亲我,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在心里萦绕好些天了。
祁南潇也没执意让他抬头,拿起药箱放好后,重新坐回阳台沙发椅上,目光眺望远景,窗外今日阳光明媚,这种天气在冬日不错,在盛夏就格外不怎么讨喜。
祁南潇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心里摸不清,也搞不明白自己昨天为什么会亲自照顾温薄一晚上,他心道:“温薄,你心情不好,我又何尝心情能有多好呢,你可以不顾及发泄出来,而我呢?”
温薄目光偷偷瞄着他一举一动,喉咙滑了滑,小心翼翼为自己辩解说道:“那什么,我承认错误,昨天晚上我错了,我心情不好也不应该偷喝你酒,这种行为是可耻的,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祁南潇没说话,温薄也不知道他没听。
须臾,他见他没反应,抿了抿唇继续说,“祁南潇,你母亲每次回来后都会对我做什么,你也知道,我反抗一下我不认为错误,如果是我的存在让她觉得会威胁到你,我也表示过了,祁家任何东西我不会要,等我大学毕业,等我工作了,有能力把我妈安排好,能把那二十多万还给你,我就会立马从你们眼前消失,我不纠缠,不会死皮赖脸不走。”
“现在,她就不能当我不存在吗?”温薄越说越委屈,“非要跟我过不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动不动就让人揍我,就那么笃定我不会告诉伯父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