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瑾渊隔了好一会才重新走进卧室,
她轻声问:“谁这么晚打电话找你?”
“只是一个朋友,吵醒你了吗?对不起。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霍楠虽然好奇,但是却及时止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如果他想告诉自己究竟是谁,就会直接说了,可是眼下只是说了一个朋友,她并不多疑,也安慰自己不至于要为这一通电话胡思乱想。
又过了几秒,他轻轻喊了一声:“睡着了么?”
“嗯,睡着了。”
卢瑾渊被她逗笑,伸手去捏她的脸颊,笑出来:“哪有人睡着还会说话啊,霍楠女士,你现在怎么老喜欢和我唱反调呢,有件事,需要向你请示。”
“你说的这么诚恳,说罢,要请示什么,”
“今天受到了邀约,后天有个长辈要办寿宴,你和我一起去吗。”
“谁的?”
“郑伯的。”
气氛瞬间冷下去,霍楠说,“不去,我没时间,”
沉默片刻,卢瑾渊再度开口:“没时间就不去了吧,但是,你有没有其他要告诉我的事?”
“什么意思?我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你,”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似乎对郑伯总是很反感,”
她没有说话,他是个聪明人,既然自己现在问出口了,她都没有回应,就说明这件事霍楠自己根本不想告诉他,
卢父曾经和郑儒是从小长大的玩伴,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在婚礼的时候,郑伯第一次和霍楠见面,他就敏锐地察觉到,霍楠似乎一直在避着郑伯。
至于原因,他没有问过,霍楠也没有说过,
“算了早些睡吧,”他说了这句之后,她并没有再做出任何的回应,
后来迷迷糊糊霍楠睡着了,只是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很长,长到她觉得几乎包括了她所有幼年时期的记忆,包括和那个抛弃了她和妈妈的男人的所有相关记忆。
她梦见自己生日那天满怀希望的问那个经常加班的男人能不能带自己去买蛋糕,直接被一句他还有工作要忙拒绝,
下雨天站在走廊上远远的望着别的父母弯下腰张开怀抱,笑着将自己的孩子抱走。然后没有雨伞的自己生怕自己变成别人眼里的异类,只敢在教室一直等着学校里面的人几乎全部走完之后背着书包独自在大雨里行走,
放假的时候在有着包装精美的蛋糕的橱窗前驻足。
那个男人抛弃了自己和妈妈,可是一转身却拥有了完整的家庭,阖家欢乐,
在妈妈无数个流泪的夜晚,霍楠也在门外瑟瑟发抖却无人陪伴。
她梦见第一次见到现在的爸爸的时候,抬头看着那个和蔼的叔叔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爸爸”两个字的僵持。
她还梦见自己对那个抛弃了妈妈和自己的男人说,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你也要放弃我,因为我不是一个男孩吗。
霍楠在睡梦里出了一层一层的冷汗,并且不断地摇头,她大口呼吸,就像是无声地求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的拯救她,她在昏昏沉沉间伸手拼命乱抓,隐约听到有人低哼一声,接着她感到有人在轻轻拍打她的肩膀,“霍楠,”
她因为这低沉的声音,猛地清醒过来,才发现这是一场梦,大舒了一口气。
床头的灯光亮着,卢瑾渊坐在她身边,漆黑的眸子似乎隐藏着心事,他沉沉地看着她,伸过手摸摸她的脸颊,柔声问:“做噩梦了?“
霍楠无意识地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她很害怕自己在梦中说出些会引起误会的话来,有些事情她其实并没有对卢瑾渊坦诚,不是故意隐瞒,因为觉得已经错过了那个说出来的时间点,觉得自卑觉得难以开口。
还记得当初卢瑾渊说过,他说,“你有一个健全的家庭,你的父母很爱你,一个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才会这样真挚又热情。可能,是因为像个小太阳我才会被你吸引。”
她当时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就有了念头,绝对不能把以前的事情告诉他,他喜欢自己的原因,是因为现在这个幸福的家庭,如果他知道自己曾经有过另外一个父亲,是不是会立刻打破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
她在噩梦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关注的是自己有没有说错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担心自己在梦中的时候胡说,被他听见,
他摇摇头,
她捂住脸慢慢平静下来。
卢瑾渊见她平静下来,下了床去给她倒水。
霍楠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一抬头,卢瑾渊正在看着她,他背着光,目光深深浅浅,看不真切。她看了看他眼底的乌青,知道他最近因为工作的事情一直在熬夜加班,又看了眼床头上的闹钟,上面已经堪堪指向了三点,瞬间有点愧疚:“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没事。”
她张张口,想说点儿什么东西,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刚才的噩梦要不要和我说,说出来会不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