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缠绵，重云如盖。
雨丝在西餐厅窗户的玻璃上划下一条条直线。
窗户的内侧，正是江卫民和妮可。
妮可点完餐后把菜单递给江卫民，江卫民估摸着选了两个量大管饱还不会太贵的。
这破餐厅，菜单上连价格都不标。
“餐巾铺在膝上，身体坐直，右手拿刀，左手拿叉…”
等待上菜的时间，妮可向江卫民灌输餐桌礼仪。
江卫民一一照做，尽管他以前就知道。
等她讲完，江卫民才问道：“妮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教我礼仪呢？”
“我还以为你会用纠缠这个词，我敢打赌你刚刚心里想的一定是它。”妮可笑笑，“没有特殊的原因，就是大学生活太无聊了，给自己找点乐子。”
江卫民说道：“你的行为对我造成了很大困扰，不，你这样漂亮的姑娘出现在我身边就是我的困扰。
在华国，有这样个故事叫‘稚子抱金，行于闹市’，说的是一个小孩子拿着金银珠宝在闹市上行走，很容易引来危险。”
“所以，你觉得我很珍贵？”妮可说道，“好像还不错…”
江卫民叹了口气，这个回答明显不是他想要的，不过心中犹有些侥幸，问道：“我听说你之前把一个同学逼到退学了？是真的吗？”
妮可想也没想直接反问道：“你说的是哪个？”
话题至此，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江卫民不再试图从语言上获得解脱。
沉默了没有多久，妮可说道：“继续说啊，我还挺喜欢听你说话的。你好像童话故事里的智者，从普通的小故事里引伸出大道理。”
江卫民摇了摇头，说道：“徒费口舌，于事无补。”
多问几句，妮可可能会告诉他这么做的原因，但江卫民不想知道。
每个疯子背后都有一个凄惨的故事，或是原生家庭，或是童年经历。
妮可撇了撇嘴，说道：“真无趣…”
江卫民看着窗外的雨景，不做反应。
“好吧，告诉你吧，我想找的是一个…”
妮可沉吟片刻，想到了合适的词语“pet”——宠物。
“但他们认为我想找的是男朋友，迫不及待地想把我放到他们肮脏的床上。
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是有一个任我摆布的洋娃娃，现在嘛，是把一个完全不懂礼仪的人塑造成一个绅士。
第一次碰到你时，你巧妙地化解了加里和特维克那两个蠢蛋的挑衅。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宠物，一定能让我完成我的梦想。”
江卫民皱皱眉：“我不是一个不懂礼仪的人，只是我们文化不同，礼仪不同，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清楚的了解！
事实上，我们国家早在几千年前就形成一套完整的礼仪。那时候，你们还光着屁股跟猴子交配呢！”
听到江卫民的话，妮可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些迷恋地看着他：“江，你知道吗，你认真的时候特别有魅力！”
天道有轮回，江卫民现在体会到了他入学时特维克和加里当时那种无力的感受，只得继续欣赏窗外雨景。
妮可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劝你别低估我的耐心。”
好吧，江卫民确实想用对付江亚菲的方法对付妮可，做一块没有反应的石头，等她兴趣散去。
上菜后，妮可边吃边聊。
江卫民这才知道，原来妮可对华国很了解。虽然有些地方有错误和刻板印象，但在外国人里已经很少见。
现在不是2020年，华国还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江卫民稍稍变化的表情没有逃过妮可的眼睛：“还不错吧，我认识你之后专门学的！”
吃完饭，妮可坚持要开车送江卫民回去，江卫民推脱不过，遂了她的意。
“江，周一见！”
“再见，谢谢你专程送我回来。”
江卫民看着妮可的车驶远，回到家中。
黛妮卡八卦地说道：“江，你的朋友很漂亮，为什么不请她回来坐坐？”
“黛妮卡女士，是你说的，不准带朋友回家，我还有兼职工作要做，十分抱歉。”
江卫民回到自己房间，拿出合同开始翻译。买了一身衣服，他又捉襟见肘了，得努力工作才行。
周一，江卫民一整天没被妮可骚扰，难得地度过了清闲的一天。
哼着歌回到家里后，黛妮卡把几个袋子交到他手上：“江，这是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朋友送来的，说是你上次忘记带回来的。”
怪不得妮可非要送他回来，今天也没见到她，原来是把那几件衣服给江卫民送家里了。
再拿去还给她就太矫情了，江卫民无奈地笑笑，对黛妮卡说道：“谢谢，确实是我的，麻烦你了。”
黛妮卡给了江卫民一个“我懂的”的眼神：“年轻人就是有活力，真羡慕你们！你才来美利坚三个多月吧？”
这时候解释纯属多余，江卫民说道：“你也很有魅力，隔壁那位教授不是一直很关注你吗？”
“他？”黛妮卡不屑地摇摇头，“你看他那副孱弱的身体，我怕他死在我这两座大山上！”
如果是跟妮可说这样的话，江卫民可能会很感兴趣，但跟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讨论这个话题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江卫民果断撤离。
圣诞节到了，往年，学校里会呈现出一片欢快的气氛，但今年没有。
甲壳虫乐队主唱约翰·温斯顿·列侬，这位影响一代美利坚嬉皮士的歌手去世了。
他一直致力于反对枪支，呼吁和平，从而成为了最大的时代偶像。
讽刺的是，他恰恰死在了自己狂热歌迷的枪口下。
列侬的去世，也意味着这个混乱且浪漫的嬉皮士年代的终结。
以经济、商业、科技为主旋律的时代到来了。
江卫民再次来到梁思申外公家，这个在美利坚漂泊半生的老人沾染了许多美利坚人的习惯，比如，过圣诞节。
第一次过洋节的梁思申很兴奋，江卫民刚进门，她就用英语祝贺道：“江老师，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江卫民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和妮可的一样，一个他自己改造过的小夜灯——加了个光敏传感器，白天不亮，晚上才会亮。
固体型传感器前几年才被研究使用，现在还是个新鲜物件。
虽然不贵，但着实费了很多功夫。
一是美利坚现在重点发展计算机领域，对传感器不重视，光敏传感器很难找，他托自己教授帮忙才搞到两个。
还有就是他动手能力不太行，想着加个传感器而已，五分钟就能搞定，结果硬是用了两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