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醒不过来了?什么叫醒不过来了!”姜尔出了电梯就听到一阵夹杂着哀鸣和愤怒的嘶吼。
她被这声音堵在原地,抬头看过去,虞琸的妈妈被一个中年男人拦腰抱住,而她正奋力挣开怀抱要去厮打主治医师。
小四在一旁急得没办法:“阿姨!阿姨!只是说有可能,您冷静点!”
“冷静点!你让我冷静点!那里面躺的是我儿子,他把命都给国家了,你们却告诉我治不了!”王琴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她根本没办法接受自己的独生子就这样躺在里面。
醒不过来了?虞琸可能醒不过来这件事,姜尔不是没想过,但只要这个念头上浮的一瞬间,她都会马上压下去,否定掉。
如今这个让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说不出什么感觉,脑袋上半部已经成了真空,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恶心感堵着喉咙,心痛难过都没有,她感觉自己像是出了水的鱼,根本无法呼吸。
小四冲了过来,嘴巴里似乎说着什么,然而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倒了下去。倒下那一刻,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意识明明是那么的清醒,身体摔倒在地上的疼痛感,被人抬起来的晃动感,她被放在了床上,甚至护士开始帮助她吸氧。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地睁开眼睛。病房里没有什么人,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推开房门时看到了在外守着的小四。
“姜姐,你没事吧?”小四的疲惫感是那么的厚重,但仍然摆出了轻松的笑容。
姜尔嗓子发干发紧,沙哑着问了一句:“是真的吗?”
小四眼睛红了一圈,转过头掩饰性地吸了一口气,随后不得已还是点点头:“只是说有可能,再观察一段时间,实在不行是能开颅手术了。但是他们这里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转院!需要什么条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有以似的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妈妈,我需要你的帮助。”长这么大,姜尔几乎从未开口要求过什么。
王娇芯接到姜尔的电话时,对大女儿心疼得不得了:“放心吧,乖乖,交给妈妈。”
随后王娇芯联系了师姐林蕊,初章在国内是心脑血管的专家,年轻时在国外读书的导师更是个中翘楚。
这次通过初章的联系,姜尔亲自去拜访这位老人,尽管已经七十多岁了,但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老人的样子。
“姜尔小姐,你带来的病例我们已经看过了,也组成了医疗小组进行讨论。”医生哈利端详着姜尔,“病人的脑部血肿确实比较复杂,有一定的难度。但是,仍然有很大的机会成功。”
“哈利医生,您能答应帮我们完成这个手术,我真的十分感谢。”姜尔听到这样的答案,几乎喜极而泣,“只要您全力救助我的爱人,我承诺您目前进行的实验,我们愿意以个人名义进行捐助。”八壹中文網
哈利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感谢您的慷慨,这样吧,今晚我让我的助理给你具体的行程安排。”
姜尔告别哈利,直到哈利的助手发来邮件,确认一周后可以到国内进行手术,她才放下悬着的心。
当晚她便乘坐凌晨的飞机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告诉了所有人这个好消息。王琴扑在丈夫的怀里嚎啕大哭,虞廉明更是湿润了眼眶。
当听到儿子可能性醒不过来,虞廉明整个人几乎肉眼可见地颓败了下去。他自己是军人,在军队干了一辈子,他当然知道做这一行的危险。
但是看着儿子躺在那里,其中滋味谁又能知道呢?见到姜尔时,他从不知道让自己儿子深爱的人是这样的。果断、勇敢、重情重义,儿子的深情没有错付。
“要一个星期才能转院?”王琴看着姜尔有些不确定,“病情一拖再拖,虞琸还能等吗?”
“医生的意见总是没错的,虞琸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姜尔现在隐隐成了这家的主心骨。
王琴尽管担心儿子,但也知道急不得,姜尔本事大,外国的医生都能请到华南市做手术:“好,都听你的。”
见王琴没有固执,姜尔松了一口气。转院那天总算顺利,姜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选择了包机。
抵达机场时,医院已经安排好了救护车等待,整个转送过程异常顺利。稍作休整便被推进了手术室。
等在手术室外的王琴抓着姜尔的手不敢放开,似乎只要她在,儿子就有希望。自己也就有了底气和盼头。
姜尔没有拒绝,她心里也是紧张打过自信。即使专家团再三说手术成功几率很大,但她依然担心那百分之几的失败。
所幸手术很成功,手术第二天,尽管虞琸短暂地醒来后又深深陷入了沉睡,但总之叫人看到了希望。
“姜尔快来,虞琸醒了!”王琴兴奋的声音传来。
姜尔当即放下工作驱车赶往医院,她该怎么问候他呢?说一句好久不见,还是我想你了?抑或者骂他一顿,好消解自己内心的不安?
胆怯和喜悦交织在一起,最终都沉淀成了内心渴切的期盼——快点见到他。
欢笑声从病房里飞了出来,姜尔快走几步想飞奔过去。但近乡情更怯,脚下步频不变,却是转了个弯向着卫生间走去。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工作日的穿搭有些许的严谨。小香风短西装内搭白色高领毛衣,黑色紧身裤外套了一双绑带长筒马丁靴,珍珠耳钉又减龄又温柔。
掏出口红,补了唇色,又撩了两下散落的头发,深吸一口气这才向着病房走去。
她进入病房的一刹那,病房里的笑声停了下来。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是数不清的思念。姜尔也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惊艳,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姜尔来了,快快快进来!”王琴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将人拽了进来。
小四也揶揄道:“嫂子来了!”
姜尔轻轻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捣乱。
靠在床上的虞琸尽管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里的精神劲儿却是满满的。
她在床边坐下,有些拘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虞琸笑得轻柔:“都很好,谢谢你的关系。”
这句话出来,姜尔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边,疏离又客气的语气像初次遇见的陌生人。
王琴也呆住了:“傻儿子,说什么呢!这是姜尔!”
“姜尔?姜尔是谁?”虞琸转头看着妈妈。
病房里空气凝结在一起,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到底发生了什么?
首先叫喊出来的是王琴,她冲出房门大喊:“医生!医生!”
检查结果一目了然,在这一场事故中,脑部受损导致部分记忆丧失。
比如他曾经养过的一条狗,高中时为了校花和小混混打过的架,以及和姜尔之间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