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的乱入😂😂😂,除非必要不然我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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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七那日,草圣张旭终于回到睢阳城中。刚刚入城,他就知道了一件大事,他那外甥女苌离,如今是天下第一位女解元了,会不会有后来者尚不得知,但绝对是前无古人。更何况这位女解元今年只有十七岁,翻过年也不过才十八岁。
自前朝开科取士以来,不到弱冠之龄考中解元的迄今只有一人,便是上届的状元郎王澄,不过人家是琅琊王氏的嫡系,能有此成就也不足为奇。不过无论如何睢阳出了一位比王澄还年轻的解元,更别说还是位女子,整个睢阳如同油锅一般炸了开去。
张旭到自家府门前时,看着门前挤满了前来恭贺之人,不禁板起了脸。一袭天青色广袖长袍更显得他仙风道骨风度翩翩,不过这气质与他此时锅底似的脸甚是不搭。冷脸穿过人群径直入府,直接吩咐道:“今日不见客。”
张府的仆从对自家郎君的脾气是知道到的,未敢多言直接关了府门,府内瞬间就安静了。
张旭原本板着的脸瞬间松弛下来,大声问道:“阿离躲哪去了?”
答话的是蓉娘,“回郎君,娘子远行,尚未归来。”
张旭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丫头,真是躲了个清静。这几日闭门谢客!”不待蓉娘回答,张旭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苌离与阿渃回到睢阳是两日之后。一入城,苌离就从路人的议论中知道了自己的乡试结果,然后吩咐阿渃先回去,自己则又出城去了。
苌离之所以改道出城,不仅是因为她不想应付那些人情官司,更重要的是她此刻急需见一人。就是那位她口中的郭先生,张府上下皆知,他是郎君给苌娘子请来的教书先生,姓郭单名一个乔字。
城外的小河边上正有一人在以单手垂钓,那人青袍短须,看容貌约莫五十上下,可花白的头发却让他的年纪又长了不少,好在此人精神抖擞倒也不显得老态龙钟。不过那只布满瘢痕右手令人着实心惊,这只手比那花白的头发更为突兀。
苌离走上前去,拿下幂蓠后,才躬身施礼道:“见过先生。”
郭乔言笑晏晏地说:“门都不进,就跑到这来躲清静。”
苌离随意地坐在一旁,道:“您现在比儿更需要躲起来,毕竟教出了天下第一位女解元嘛。”
郭乔瞟她一眼道,“旁人也就罢了,阿离就没必要如此恭维我了吧?你的聪慧自是不必说的。自幼在你父兄身边,诗文典籍你早已烂熟于心,兵法战策你怕是也没少看,说起政论经济你也是略知一二的。这些年你又勤勉,即便没有我,这睢阳的解元于你来说,也不是问题。”
苌离淡淡一笑,道:“果然是先生觉得今年乡试的题目太简单。儿还远在通州,您加试的两道考题就送上门了。”
郭乔也是微微一笑道:“阿离这就说笑了,明明只有一道。”
“若是旁人送来,那的确是一道。这送信之人,是您让师父特意安排的。儿是女眷,妘氏军中见过儿的也就几位高阶将军,基本上还都是在儿八岁之前。更何况,苌氏与妘氏也算是有几分八竿子搭得着的亲戚关系,长相上与妘家人有几分相似也不奇怪。”
郭乔回头深深看她一眼道:“就是因为那扯得上的亲戚关系,我才给你选了如今这个身份。可是阿离,当初多少人都说,你与世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见过你的人是没几个,可是长安城里是有人见过世子的。”
这一句话,勾起了苌离的回忆,那是嫂嫂说过的话,若是夫君再年长上几岁,我都要以为兕子是夫君的女儿了,跟阿翁比起来,兕子显然更像夫君。
收回思绪后,苌离用冷漠至极的声音说道:“只要没有异瞳,怀疑永远也只能是怀疑。难不成还能给我滴血验亲?他们打算用妘家谁的血跟儿验啊?”
郭乔飞了苌离一眼,道:“我看你是忘了,长安城里可有你一大堆亲戚呢。”
“先生说的是,阿娘出身博陵崔氏,外祖父是博陵崔氏和琅琊王氏之子,外祖母是范阳卢氏和太原王氏之女,再往上数一辈,荥阳郑氏,兰陵萧氏还有清河崔氏,这五姓七望都跟儿沾亲带故呢。”
说到这里,苌离心中抑制不住地升起一种深深地厌恶,“我妘家倒台的时候他们都去哪了?滴血认亲可认不了这么远的关系。”
对于苌离语气中流露出的厌恶,郭乔当然听出来了,但有些话终究还是要说的,“那我再告诉你一事,当年太宗皇帝曾向崔氏求娶过你母亲。”
苌离一听就笑了,“原来中昱人人敬仰的太宗皇帝,不止跟阿耶在战场上斗了一辈子,没占过什么便宜,这抢女人也没抢过啊?不对,不能用抢。阿耶可不用向崔氏求亲。”
郭乔叹了口气,道:“你一个女儿家,说话怎如此粗俗?”
“大俗即大雅,这可是先生您教的。”
“行,我教你的每个字,你记得可真清楚。”郭乔显得有些无耐,“我要说的重点是,永熹初年,中昱与西夏议和,其中有一条就是要你与李氏和亲联姻。”
苌离挑眉道:“此事儿怎么不知?他们李氏是为了一雪前耻吗?”
“你当然不知,此事被二公子直接拒了。固然有一雪前耻的意思,可更重要的原因你该知道,你妘氏可是这世间最后的祝融八姓,中土正统。而他们李氏在百年前,还是无卢真氏,这可是柔然人的姓氏,更不用说如今这皇位还是篡位得来的。比起五姓女,你说他们更想把谁娶进门?”
这时,苌离真是起了好奇心,问道:“那二哥以何理由拒的?”
郭乔徐徐道:“二公子的原话是,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我妘氏儿郎还没死绝呢!”
眼中突然有了涩意,那个永远谦和温厚的二哥,竟也能这般强硬。许久之后,才缓缓问道:“所以,从那时起二哥就打算让儿远离是非了吗?”
“正是,那时妘氏手里虽然还有十万兵马,但无论妘氏,还是西夏,都受了重创,谁也不敢轻言再战。中昱兵力尚且充裕,但还有白水东岸,虎视眈眈的东越,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你祖父的威名还在,这天下间谁敢跟妘氏言死战?”
苌离轻轻呢喃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是她自小听到大的故事,妘恭是她祖父的名讳,虽然她只见过祖父的牌位。
五十三年前,妘恭率两千骑兵横扫西疆,一月灭三国。之后妘恭转而南下,奉命与西征主力汇合共击匈奴。途中遇匈奴两万骑兵突袭,被困疏勒城。被困之时,妘恭部下已不足千人。妘恭以孤军守孤城,死守疏勒城近十月。
期间匈奴单于多次遣使招降,但妘恭诱来使上了城墙,当着匈奴单于的面,亲手斩杀来使,还把来使给烤了,分给守城将士充饥。匈奴单于大怒,施重兵攻城。
最终,援军抵达时,包括妘恭在内,城内守军只剩二十六人,但疏勒城还在,妘氏战旗还在。稍作休整之后,妘恭率一万骑兵,半月内急行军近三千里,攻入匈奴王庭。
对苌离而言,祖父就是神话般的存在,但妘氏的威名,不是只靠祖父一人撑起了的。
见苌离半晌都不说话,郭乔问道:“所以,你当真要去考这个进士?”
苌离转过头目光坚定地望着郭乔,许久之后忽的,粲然一笑道:“先生,儿是个将死之人。”
如此明媚灿烂的笑容,却深深刺痛了郭乔的心,那么多的愤懑与不甘,伤心与绝望,这丫头从来都不说,甚至极少表现出来。稳了稳心神后,便直接转了话题,“阿芙蓉一事,你如何看?”
“按说此事应该做的越隐秘越好。可是通州下辖六个县,阿芙蓉居然没有种在最偏远的地方。而是种在永仁县,永仁县县丞是齐王举荐的。至于齐王,当今圣人的二哥。”说话间,苌离扫了一眼河边竹篓里已经钓到的鱼,然后继续说。
“太宗的嫡长子早逝,这位齐王殿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子。至于当今圣人的嫡子身份,那也是为了加封太子才给的。所以,这事不是昭然若揭了嘛。”
郭乔笑道:“你见事倒是清楚。那你有何打算?”
“阿芙蓉不是什么好东西,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们李家的人自己要作死碰这东西,儿是无能为力的。但阿芙蓉是如何落在外人手里的,思来想去就只有那一位了。堂堂亲王,儿的确收拾不了。可靖东王府的家臣,儿若是再收拾不了,便是天大的笑话!”苌离语气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