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1 / 1)

这时,李稷又想到一事,“肃庸,你明日去苌离府上一趟,把她此前用过的药方全都原模原样地拿来,今后用的也是一样。另外,她以后所用的全部药材都从宫里出,无论多贵重的药,你照方送药就是,不必另行请旨。”

“奴婢定会办妥。”

李稷又补上一句,“除你以外,不可再让任何人知道药方的内容。”

“奴婢知道该如何做,请陛下放心。”肃庸觉得真的有必要提醒一下圣人了,便道:“陛下,您对苌大人的恩宠是不是太……?”

“你怎么不直接问朕是不是看上她了?”李稷冷声道。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肃庸连忙告饶。

自从前几日见过苌离之后,那连番的春梦大有好转,这让李稷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对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情。直到今日看到王澄的诗,那嫉妒夹杂着厌恶的感觉就如毒蛇一般缠上了他的心。

那一刻李稷才明白自己对苌离早已不是君上对臣下的心情了。

李稷语气极是轻松地道:“她除了脾气不太好,也没旁的缺点,朕为何不能看上她了?”

“奴婢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肃庸赔笑劝道:“既然陛下有心,您何不把苌大人收到身边。如此一来,您照顾她也更方便些。”

李稷轻笑一声道:“宫里规矩多,还是再让她自在几年吧。”

回府后的苌离,立刻给叶秀写了信,然后交给桑梓嘱咐她明日一定派人送出,不要用飞鸽传书。

这样的吩咐,桑梓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应承下来。然后她想起近来听到的一些传闻,“娘子,近来长安城出了些流言,奴婢觉得您有必要知道。”

苌离没答话,只是看了桑梓一眼。

桑梓立刻会意,接着道:“近日风传,尚书省参知政事萧兆泰与儿媳杨氏有染。”

苌离一听就明白了,李稷终于要动几位参知政事了,拿尚书省开刀,看来他是要徐徐图之。这样捕风捉影的事情,就不知李稷打算如何拿来做文章了。

“告诉楚焕,去骆荆卿那里问问萧兆泰府内什么情况?”

桑梓很是诧异,“娘子,那骆荆卿还有这等本事?!”

“此人能在几年之内把生意做到这么大,自有他的过人之处。”然后,苌离问起了旁的事情,“采薇和雒钊的婚事操办的如何了?”

“日子定在这月二十,娘子正好旬休。”

“这日子选的不错。”苌离笑道。

这一夜苌离失眠了,李稷出手相护的一幕,一遍又一遍浮现在她眼前。

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李稷是上心的,可苌离也明白,这其中更多是因为他在坚持不懈地探究自己身上的秘密。但无论目的为何,他为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多了。甚至为自己挡下弓弦,他也只简单一句不可辜负而已,可事实上,自己一直都在辜负他。那么多次说出实情的机会,自己始终置若罔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先想着给自己治病。

若说不感动苌离自己都不信,此生终究是要欠他的了。

苌离更加明白的是,这个人终究是帝王。今日当着她的面杀太医灭口,自然也有震慑自己之意,他的耐心是有限的。自己的秘密到底还能隐瞒多久,她心里根本就没底。但可以确定的是,此事是不可能拖到自己死后了。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被苌离的脸色给吓到了。对此,苌离只是淡淡一句,就是没睡好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在出门后,苌离也想起了早上在镜中看到的自己,不由自嘲起来,这身体终究是不如从前了,以前熬个通宵根本不会如此的。

到枢密院后,沈庆之异常兴奋地凑到苌离面前道:“昨日圣人是如何处置苌大人你的啊?”

苌离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就盼着圣人重重地罚我,以报平时之仇?”

“没有,没有。”沈庆之连忙否认道:“若非苌编修督导严格,属下写公文的水平才能突飞猛进。现如今去看自己以前写的东西,那根本没法看。”

“嗯,你清楚就好。”苌离道:“昨日圣人也没说我什么,只是要求我近来勤加练习箭术,若是九月射典再这个样子,必定重重罚我。”

都在意料之中,凑在一旁的裴宥和沈庆之对视一眼。

看到这两人的眼神,苌离顿时计上心来,道:“裴宥,听闻你箭术不错,不知可否多指点我一二?”

此言一出,裴宥就觉得不对了,圣人的箭术不比自己好?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圣人就这么放过了?!但苌离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于是道:“你过誉了,这是应该的。”

然后,苌离把目光转向了沈庆之,“我近来要专注于箭术,枢密院上下的公文就交给你了,毕竟你如今也算是出师了。”

沈庆之被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目送苌离悠哉离去。

裴宥拍着沈庆之的肩膀道:“我怎么说的来着,就算她不是阿渃的姐姐,那也不能得罪。”

沈庆之喃喃道:“你别说了,我都想辞官了。”

“不至于吧?!”裴宥一脸地不可思议。

“至于。这还没把圣人搬出来,她就这样了。你说,我今后还有好日子过吗?”沈庆之反问道。

裴宥劝道:“此事你不能这么看。想想你昨日多得的赏赐……”说罢,还顺便丢给沈庆之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啊。”沈庆之点头赞同道。

裴宥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不要抱怨,去写公文吧。”

然后裴宥也走了,独留下沈庆之在风中凌乱。

这一日,李稷早早处理完了政务,申时刚过,他就出现在了王澄居住的小院门前。让肃庸等人候在一旁,他亲自叩响了院门。

很快就有仆从前来开门,看到李稷后,那人极是客气地问道:“请问这位郎君,您有何贵干?”

李稷笑道:“今日得空,前来拜访王郎君。”

这样的称呼让此人瞬间神色大变,语气郑重地道:“郎君此言差矣,这里没有什么王郎君,只有明净先生。”

李稷根本不为所动,“你家先生尚未正式出家,这王郎君的称呼也不能算错吧?”

被李稷堵得一哽后,此人马上改口道:“先生正在礼佛,不便出来与您相见,不如请您改日再来?”

“礼佛?!”李稷冷笑一声,道:“转告王郎君,就说李稷来访,不知他见是不见?”

这名仆从立刻匍匐拜倒,“不知圣驾前来,请陛下恕罪。”

听闻圣人素来不羁,可这也太过了些吧?跪地之人异常忐忑。

李稷带着几分笑意说道:“不知者无罪,进去传话吧。”

这名仆从起身进去不久之后,王澄就款款而来,只见他面色平和,由内自外地透出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如果说李稷是烈日灼灼,那王澄便是皓月千里。

李稷周身那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在王澄的映衬之下柔和了几分;而王澄一身的月华如水,却沾染上了李稷的气质,竟也变得璀璨夺目起来。

这二人站在一起极是相得益彰,真可谓是日月光华,旦复旦兮,直教人挪不开眼。

行至李稷面前的王澄,行的是佛礼,“不知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山人失礼了。”

李稷面上浮现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道:“倒不是你失礼,是朕今日一时兴起,想来与你叙旧,故而来访。”

想到近来发生之事,对于李稷来访的原因,王澄已经心中有数了。

“即是叙旧,那请陛下入内。”说罢,王澄当前引路。

“好。”李稷也不客气,旋即抬脚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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