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我在冒昧问一句，咱们这……是要有战乱？”
顾思思压低声音。掌柜的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小娘子咱们不谈国事，不谈国事。”
见掌柜的不爱说，顾思思也没再问，把包里的皮料拿出来一个个散开。掌柜的越看越爱。“小姑娘家中夫君是个能人，这野猪皮我多少年没见过了。”
掌柜对这批货爱不释手。顾思思也没解释，等着掌柜叫了账房来，粗略一算，这几张皮子整整卖了十五两银子。掌柜拿了一个银锭子放在桌子上：“小娘子，我也不唬你，如今灾年，这皮子价格就低一些，若是头几年好时，你这些皮子，绝不止这个价。”
顾思思笑了笑随口客气了两句，又让掌柜的把十五两换成了十两整银，四两碎银，并一千个铜板。收好银子，把铜串往腰间一系，顾思思倒是体会到，什么是腰缠万贯了，这就是铜板带来的安全感。从皮货店出来，顾思思带着顾盼去了米行，转了一圈看了价格，又转去找卖被褥的地方。找了一番才知道，这小县城里，压根就没有卖成被的，都是买了棉花和布回去，自己缝制。顾思思硬着头皮买了几筐棉花，又扯了不少布，转头又去买了米面。她也没买太好的，都是粗米粗面，这几个孩子以前亏狠了，如今若是一下吃精米必然生病。其余碗筷一应物品自然也不能少，路上又看见个红头绳分外漂亮，没忍住给顾盼买了一个。小丫头带在头上，顿时灵动起来，好像年画上的福娃娃，惹的顾思思抱着亲了一口。恰巧旁边有卖桂花糕的路过。瞧着小丫头的眼神跟着飘走，顾思思笑着逗她：“想不想吃？”
顾盼被甜腻的香气勾的不住点头。顾思思叫住小贩，又买了二两桂花糕，切了一块让顾盼拿着啃，剩下的包好放在怀里。顾盼啃了一口，满嘴香气散开，连话都不敢说，生怕这香气顺着话就飘走了。瞧着小丫头吃的开心，顾思思也不觉带上几分笑意，又抱着她往车行走。才买的那些东西，还在各自摊位上，顾思思打算雇了车，再去取那些东西。“娘亲。”
顾盼软软的声音传来。“嗯？”
顾思思一低头，就看见小糯米团子抓着她衣袖，大眼睛里满是可怜。“娘亲，盼盼是不是把赎哥哥银子，买桂花糕了，盼盼坏。”
这孩子是怕她真把顾铭顾柏扔了？顾思思忍不住好笑：“要是真把你哥哥扔了怎么办？”
顾盼小身子软软的撞进顾思思怀里：“那坏盼盼就和坏娘亲相依为命。”
顾思思着实没忍住笑了出来。十几斤的小人儿，一斤的体重，剩下全是心眼。“走，跟娘亲租个车，接你两个哥哥去。”
“娘亲最好了！”
顾盼搂着顾思思脖子亲了一口。“满嘴桂花糕。”
顾思思抹了一把脸。到了车行，顾思思让顾盼选了一辆车。和车夫谈好了价钱，把买好的东西一样一样取了。等到馄饨摊前，顾思思带着顾盼坐在车里，一掀帘子，就看见顾铭臭着一张脸，在那帮忙招呼客人。顾柏更是可以，这天虽然不冷，但也不暖和，竟然站那帮人洗碗呢。平日在家跟她横的厉害，在别人这就老实了。顾思思抱着顾盼从轿子里下来。小贩一看见顾思思，苦着脸就跑过来了：“小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你这俩孩子，非说你把他们卖给我了，说什么都要给自己挣赎身银子，我拦不住啊，你快带走吧。”
“辛苦了。”
顾思思数出铜板给了小贩，还另外给了辛苦钱。一抬头就看见顾铭顾柏两人，一个发怔，一个呆滞。“哥哥，快上车，娘亲给我们买了好多东西！”
顾盼缩在顾思思怀里，兴奋的招手。这个女人竟然会给她们买东西？不过看着顾盼完全偏着顾思思的模样，顾铭还是扔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一声不吭爬上了车。顾柏也跟着走过来，低着头小声叫了一声：“娘亲。”
他以最大的恶意怀疑自己娘亲，然而却猜错了。本性忠厚的他，这会儿心里满是愧疚。顾思思不怪他，也不可怜他，什么事都得看以后。带着三个孩子爬上车，给车夫指了路，一路回了村里。村里几年看不见驾车来的，一时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车上。眼看着顾思思抱着顾盼下来，有眼红的开始嚼舌根。“刚分家就把孩子卖了？那两个孩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顾思思看都懒得看他们，等着顾铭顾柏从车上下来，那些嚼舌根的自然闭上了嘴。没想到看着他们一袋袋往屋里运米，那些人话锋又改了。“顾家这小媳妇，不是出去卖了吧？”
“啧啧，这身条，就是我也愿意多给两个子。”
“还得是女人，挣钱就是容易。”
顾思思抬眸看过去，叫嚣的最厉害的，就是当初一同被土匪困住的周婶子。被困住的时候，周婶子搂着自己儿子，让顾思思把三个娃子交出去。本以为下山不会再遇见，可挡不住周婶子心里有鬼，上赶着找麻烦。顾思思挑了挑眉：“婶子，你也是个女人，对轻松挣钱的路子倒是挺熟悉。”
周婶子瞬间涨红脸，那些跟着她一同叫嚣的也不敢说话，谁说谁就是干过。顾思思冷笑一声：“以往没分家，上面压着公婆，我即便年纪轻轻带着三个孩子生活不易，也得一口一口咽下苦难。”
“如今分了家，我就是当家做主的那个，谁要是再敢欺负我家孩子，嘴里不三不四的，别说我不客气！”
顾思思抽出银鞭，一鞭抽裂门口的大石头。石头爆裂的声音一响，吓得那些妇人浑身一抖。赶车的都忍不住出声：“你们这村里就没个善良点的？孤儿寡母就够不容易了，还上赶着挤兑。”
那些大妈大婶回过神，一个个脸上发热。他们平日可从未想过，顾思思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丈夫没了，上面婆婆妯娌欺压，下面带着三个孩子。没把三个孩子饿死，就已经算本事了。“顾铭，搬东西。”
顾思思没跟他们计较，带着顾铭顾柏，把东西一样一样搬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