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思思照常去了药庄子内。过了头一天的风头,城外难民的事已经被其它新鲜事压下去了。药庄子照常开门,生意竟然比第一日还要火爆。只是不少顾客,听说药庄子内不再单独卖紫苏饮,颇为遗憾。不过知道紫苏饮已经卖给了建宁城内最大的酒楼,也都没什么异议。倒是顾思思,没想到惠向楼的老板,竟然野心如此大。药庄子后院内,惠向楼老板吴春吉手持一把扇子,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看着顾思思。“真没想到,这偌大的药庄子背后东家,竟然是位如此美丽的姑娘。”
顾思思轻轻拨弄了一下面纱:“吴掌柜,如此跟一个女子说话,不认为自降身份吗?”
吴春吉脸色微僵,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明明这个女人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可他却浑身都难受,不由自主地庄重起来。“今日吴掌柜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无用的话?”
顾思思慢悠悠问道。吴春吉收敛气神色,颇为尴尬地咳嗽一声:“我今天是来买菜谱的。”
顾思思挑了挑眉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惠向楼老板本是还没注意到,这个新崛起的小小药庄子,还是家谷、丁沧前去谈乌龙茶生意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小药庄的独到之处。“姑娘,在建宁城内,能几日内把药庄经营起来的,你确实是头一个。你们这药膳谱子好是好,只怕你们自己护不住。”
吴春吉说着,手中扇子一打,脸上得意之色又显露出来。顾思思笑了,眉眼间的灵动霎时把吴春吉看呆了。“我们这小小的药庄子虽然保不住,可却知道什么药膳该给谁吃。惠向楼虽然是建宁城第一酒楼,但……可有郎中坐堂?”
“若是客人药膳吃岔了,也不知道惠向楼能不能及时救回来。”
顾思思笑道。吴春吉一下语塞。他打这药膳的主意,无非是昨日上面的东家说了一声好,却没想到药膳里还有这么多名堂。“姑娘,你莫不是诓我吧?”
吴春吉合上扇子,轻轻敲了敲桌面:“药膳,我们惠向楼也不是没做过,还没有你说的那般骇人。”
“既然没有我说的这么骇人,那惠向楼又是因为什么,放弃了药膳的生意?”
顾思思唇角带笑。她开药庄子之前,早就打听过了。建宁城内确实兴起过一阵吃药膳的风潮,可也不过一月。莫说惠向楼,即便是有郎中坐堂的小馆子,都把药膳去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有本事的郎中不愿在饭馆里坐诊,没本事的郎中,压根救不回吃错药膳的客人。吴春吉脸色难看。当年药膳一事,他没少被同行拿出来嘲笑。“如今惠向楼想要借我们药庄子恢复名誉,倒也不是不行。”
顾思思说道。吴春吉眼神瞬间一亮,而后才反应过来,他如此激烈的反映,已经把主动权叫到了对方手里。“姑娘真是好手段,我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被你一个小姑娘挖出了心思。”
吴春吉苦笑了一下。顾思思一笑。“也不是我手段厉害,而是吴掌柜您心结太重,若是愿意与我们合作,日后没了心结,自然如虎入山林,别有一番天地。”
吴春吉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姑娘,我吴某人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之前唐突了。只要您能帮我惠向楼挽回当年的名声,日后你说如何便是如何。”
“好说,我这个主意,都写在这一纸合同上了。”
顾思思纤手微微向前一推,几张纸规规矩矩摆在桌面上。吴春吉眉头微挑,合同这种东西,他算是第二回见了,不知道这次又能给他什么惊喜。他把合同上上下下看了一回,而后大笑出声。“姑娘,果然好心计!”
吴春吉说道。顾思思唇角微勾,她这合同上无非写着,让吴春吉入股而已。只要惠向楼入股,那这药庄子,也算是和惠向楼沾边了。虽然吴掌柜不能插手药庄子的管理,可多少也算是挽回当年颜面。只要药庄子的生意好,到了年末,他也能多一项收入。而药庄子也多了一个庇护,一举多得的事情,不答应才是脑子有问题。“这条件姑娘是单单只给我的,还是所有人都有的?据我所知,这建宁城内大大小小的馆子,各家乡绅地主可是不少。”
吴春吉笑着说道。顾思思也笑了:“吴掌柜的既然如此聪明,为何不知,有德者居之这句话?”
换句话说,药庄子这个股份给谁都一样,谁能抢到就给谁。吴春吉笑声猛然一收。“小姑娘,你这手段是好手段,只是把整个建宁城都玩弄与股掌之中,你就不怕自己玩砸了?”
“我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各位掌柜的,还真打算跟我这么一个小小药庄子过不去?”
顾思思笑眯眯说道。她掐住的就是所有人都想挣钱,更是要打破建宁城这么多年的稳固结构。建宁城这么多年,已经形成了稳定的商业构架,没有可开发的余地,互相之间又不好意思争斗。可在这其中,多了一个小小的药庄子,那就成了他们争斗的媒介。只要有一个人出手,建宁城商业之中就要有风云变动。搅乱了建宁城这些买卖人,宇文瑾等人才好从中取利。否则这些商人在建宁城根深叶茂,绝对不会像官府求援。顾思思考虑的,远比吴掌柜看见的更多,更加深远。两人对视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