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主动到这边来。顾思思干脆拿了糖果,让她在屋里呆着。不过晚上,顾思思才知道,竟然是九芽又来了。也不知她哪儿来的魅力,院子里那些半大小子,又有几个跟在她屁股后面,好像跟屁虫一样。顾思思看着心烦,干脆让翠兰去把卢御史请来。卢御史没来,倒是他夫人来了。说是把九芽薅着头发就拽走了。翠兰说的时候,还忍不住龇牙咧嘴,好似拽的是她头发一样。“姑娘,你说,那卢御史那么瘦,怎么卢夫人五大三粗,好像恶鬼似的。”
翠兰拿手比划着。卢夫人得有她两三个那么大,膀大腰圆,一双大手跟蒲扇一样,上面还满是老茧。顾思思听着,倒是对这个卢夫人很感兴趣。若是卢夫人当真是这样,说不准卢御史还确实不负他这个清名。“你去卢御史那一趟,跟卢夫人说一声,当日宴席我会去,至于其他的……先拒了吧。”
顾思思说道。这些京城来的官,下到交城不想着办案,反而一个个让自家夫人开宴席,少去一点也少惹一点祸患。翠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等着她走了,小芳也从里屋出来:“顾姑娘,我先回去了。”
瞧着她的背影,顾思思倒是明白了,这丫头上她这里,是躲九芽来了?几日后。顾思思带着三小只一同拜访卢御史家。这位卢夫人还真是与众不同,旁人开赏花宴,都是赏菊,赏牡丹,总之要么漂亮,要么香气袭人,若是不然也得是别有身姿。她竟然赏菜花!!一进院子,莫说旁人,就是顾思思瞧着满院子菜花葱花,都蒙了。卢夫人倒是淡定自若,在前面介绍着这些不一而足的小花。听她一声声介绍之后,顾思思倒还真看出几分味道来。只是余下那群夫人,未进门时对她的尊敬之色已然全无,这会儿都围着九芽说话。九芽就好像小公主一样,傲娇仰着小脑袋。她这副样子,反而被那些夫人夸有气质。顾思思不管他们,带着三小只与卢夫人一同进了屋中。几人位置上坐下,卢夫人伸手指了指茶盏,声如洪钟。“我这没什么好东西,一点糖水,让孩子喝了甜甜嘴。”
顾思思还是头一次见到,京中这么大的官,待客竟然用糖水的,心中对卢夫人更加好奇。三小只倒是高兴,糖水远比茶水喝起来更顺口。喝了一回糖水,卢夫人见顾思思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声音柔和了许多。“顾姑娘,你用不着在这里陪我,出去转转吧。”
顾思思笑了笑:“这请帖可是您让人送到我府上的,这会儿不是我陪您,是您陪我。”
卢夫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卢夫人反而多了些许扭捏,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你还真是第一个愿意跟我说话的,那帮人都嫌我粗鄙。”
卢夫人往外瞧了一眼,她看花园里那些娇小姐,也是不屑。“她们也不想想,我若不是这样,就我家老卢挣的那二两银子够干什么的?”
听着卢夫人一顿倒苦水,顾思思倒是惊呆了。这卢大人本就出身贫寒,卢夫人一路不离不弃,给人缝补浆洗,把卢大人供上了御史的位置。然而他到这位置上,不仅仅不往家拿钱,反而继续往外送银子。今儿看见谁家孩子苦,就给人家送二两银子,明儿又瞧见哪个学生学习不易,又送二两银子。一来二去的,竟比在乡下的时候更加不如。卢夫人长叹了一口气:“你说说,就这样还罢了,他还爱面子。”
“如今我又是刺绣,又是理账,就是我那七八岁的小丫头,都跟着我一同刺绣挣银子,就为了他这么一个清名。”
卢夫人恨恨地咬牙,除去这些,她还要被那些京城贵妇嘲笑。卢大人也时不时地嫌弃她不够温柔,不会诗书。“诶你说说,我养着他一家老小,帮他上上下下照顾着,在他眼里,竟然还不如那个刚刚进来的小丫头片子!对,对就是那个叫九芽的!”
卢夫人越说越恨,那模样,恨不得把九芽叫到面前来骂一顿。用她的话说,这丫头自打来了就要吃好的穿好的,偏偏卢大人还纵容她。一来二去的,家里几个孩子也跟着要,她挣那点银子本就拆东墙补西墙的,如今更是不够了。“卢大人这样,您还愿意管着他?”
顾思思试探着问了一句。卢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我还能怎么样?只能盼着这老头念在糟糠之情上,不要动了休妻的心思。”
这话说着,卢夫人端起茶盏,一口喝了下去。这会儿顾思思才闻出来,卢夫人这茶盏里面,装着的竟然是酒。外面那些夫人来的本就不多,这会儿已经走了不少,等着开饭的时候又走了几个。卢家的宴席也简单,满桌全是大豆腐。一看这个宴席,那些夫人又找借口走了,临走时一个个眼中的嘲笑之意,连遮掩都遮掩不住。最后就只剩下顾思思和三小只了。好在三小只向来不挑吃的,一张小嘴又分外喜人。顾思思又多坐了一会儿,和卢夫人聊得越多,就越发感觉卢大人不对劲儿。卢夫人也是难得有人跟她说话,竟一下把顾思思留到了晚上。若不是顾思思执意要走,卢夫人还要留她在这休息。刚跨出卢府门槛,顾思思脚步一顿,又退了回去。“娘亲,快走呀,不然一会儿卢夫人又追出来了。”
顾盼扯着顾思思衣角,小声说道。她倒是不讨厌卢夫人,可卢夫人都快要把她的小脸揉掉皮了。顾柏和顾铭也紧张地看着顾思思,他们可不想再回去,被卢夫人逼着尝辣辣的饮料了。顾思思眯了眯眸子,盯着墙壁片刻,把顾盼抱在怀里。“娘亲刚才有点不舒服,走吧。”
四人跨出门槛,顾思思刚掀开自家轿帘,就闻到了一股子酒味。“思思。”
轿子里,宇文瑾端端正正坐着,双拳放在膝上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