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深到有些发黑的天空,看不清任何多余的云彩,只有几颗星星有着干净的光泽,那晚的月亮圆而宁静,月光照在书房的地毯上有一点温柔,时好在一阵急促的喘息中侧过头,刚好看见那一片温柔的月光,她把手臂伸开,它们触手可及。
何念深又一次吻过她的耳后,引得她浑身战栗,然后没忍住地哼出声。
如果说上一次她醉酒,那么这一次,时好记得全部的细节,她记得他们如何从书桌到了地毯,何念深是如何吻遍她的全身,就像月光照耀着庭院里大簇大簇的鲜花,虽然冬日里并没有鲜花,她只是举个例子,她觉得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他的挑逗技巧变得比从前更为熟练和高超,但时好不敢问他你后来是不是有过很多个女人,她怕幸福会不经意间溜走,她宁愿自欺欺人地想,她还是他唯一珍视和要守护的人。
真是咬牙切齿的自欺欺人,可人生要那么多真相做什么呢,后来的时好只相信一句话,人生就是自己制造幻觉自己相信,看到底人生也不过像她触手可及的这片月光,是一个冰凉的幻境。
而下一秒,何念深握上了时好伸开的那只手,他们十指交扣,温热的掌心驱走了月光的凉,时好想换一个形容词,是温暖的幻境。
再一秒,时好已经不能思考这些有的没的了,身体成了一个最原始的感官世界,而找寻不见任何的理性。
完事后,他们一起去洗澡,浴缸里的水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温度让时好有点微醺,而她伏在何念深的肩头一句话都不想说,他和她还没到那种可以互说情话的地步,而要是谈工作就太不合时宜了,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整个房间里只有细微的水声,源源不断,他们像大海里两只依偎在一起的鱼,鱼睡觉的时候闭眼睛吗,时好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此刻的她困死了,于是她又极其容易地入了梦,最近她的睡眠质量真的不错。
第二天早晨,身上未着一物的时好在何念深的怀里醒来,离开他暖烘烘的胸膛,把鼻子露出来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带着一点凉。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晨光,让时好误以为时间还早,于是她继续贪婪地待在何念深的怀里,他们离得那么近,那么幸福。
没过几分钟何念深也醒了,他抻了抻已经发麻的胳膊,问了时好一句:“几点了。”声音里带着只有早晨才有的喑哑和磁性。
时好伸出胳膊想拿床头柜上的手机,但摸了好久都没摸到,这才想起他们的手机应该是都落在了书房里:“也就六七点吧。”时好随口一说。
何念深翻一翻身,又将左胳膊搭在时好的身上,从胸部一直滑到她的小腹,引得她连连战栗,于是她急匆匆地说了一句:“我们起床吧。”
时好到换衣间的时候,才得知外面天光早已大亮,墙壁上那只钟表明晃晃地显示着上午9点,她和何念深要迟到了!
门外的司机已经打了五个电话,本来说好8点50分就出发的何念深,他一直联系不上,殊不知书房里的电话声音多么响,卧室里的何念深睡得就有多么香。
这么多年来,迟到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在何念深身上过,直到时好又重新回到他的生活,果真工作和女人不能兼顾。
这一边的时好收拾完毕,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书房的文件,这个他们昨日的战场一片狼藉,她一边红着脸,一边分辨着混杂着衣物的文件,每月中旬的大会,一定不能出错。
眼看着就要9点半了,而会议要求9点50分就得入场,何念深走进来拿过时好已经分好的文件,说了一句:“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吧,我开车去。”
一个慌乱无比的早晨,时好在上车的那一瞬间,司机怔了怔,但很快便恢复正常。“师傅,去圣尔大厦。”时好把资料往旁边位置上一放,开始化妆。
不知道是因为光线好还是什么,她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格外好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被爱情滋润的女人?时好一边想着一边偷偷地笑,其他化妆步骤都可以省,但口红是必须得涂的。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别的部门一起开会,很多人估计还是第一次见她,本想着好好打扮一番,起来发言的时候一鸣惊人,让别人评价她既有颜值,又有学识,没想到一觉睡到现在,时好满心懊恼,那一刻连天空都皱了皱眉头。
化完妆的时好,刚想打开文件温习一下会议内容,司机师傅便告诉她已经到了,时好赶紧拿起文件下车,心里慌乱不已,脸上却故作镇定,整个会议室里只剩她和何念深没来,而她踏入会议室的那一刻,刚刚9点55分,会议10点正式开始。
时好的到来迎来了所有人的注目礼,她微微弯腰,说着抱歉,然后走向她的位置,椭圆形的会议桌上,倒数第二个。
她的面前已经被秘书分发好了会议资料,一份是投票问卷,一份是关于新一年的新品研发,整间会议室里的气氛严肃而压抑,时好作为公司的新人自然也不敢抬头看桌子上大家前面的桌牌分别是什么,虽然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浏览一圈以满足她的好奇心。
那份新品研发的资料时好已经看到了最后一个字,就在这时何念深推门进来,踩着9点59分的时钟,整个人不慌不忙,他环顾了一圈后,然后开口说:“我们开会。”
却在翻开文件夹的那一瞬间得知,他和时好拿错了文件,虽然是同样会议报告的题目,但内容却完全不一样,桌尾的时好自然也是在一瞬间发现了这个问题。
如果她早点打开文件看一眼,是不是还有互换的机会,而现在,时好隔着无数个人头无望地看了何念深一眼,现在去换文件简直就是奢望。
就在这时,何念深好像跟时好心有灵犀似的,也向这边看过来,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又迅速离开,一时间暧昧四散,那两个连花纹都一样的文件夹,不知道在场的多少人已经注意到了,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并不是公司统一购买的。
何念深虽然手上没有了稿件,但他仍能十分流利地主持会议,必要的时候让秘书补充几句,然后又在下面人发言的时候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或者适时地做出总结,除了秘书,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何念深的异样所在。
但是时好就不一样了,她从发现他们拿错文件后整个人就开始发慌,因为她记不起报告中的具体数据,只记得大体的脉络,完了完了,不仅迟到,而且第一次开会发言就要出糗。
时好紧张兮兮地把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记在本子上,整个过程里根本就没听其他人的讨论,所以当对方问她“广告部的预算如何”时,她也没听清楚,猛然地抬头,一愣一愣的。
那一刻的她都要急哭了,人们往往越急于表现的时候越表现不好,圣尔集团已经不是她当时的卡莱了,她曾经是卡莱的总经理,而现在她只是集团里的一个小虾米,没有人容忍自己的出错。
她看着在座的每个人,他们的面部疏离而冷漠,也不会有人小声提醒她一句刚刚的问题是什么,于是她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抱歉,我刚刚走神了,能把问题再重复一遍吗?”
一时间,气氛安静,会议桌上的人表情各异,对于公司的开会体制初来乍到的时好知道得还不多,开会走神是圣尔的大忌,尤其是每月一次的全体会议。
圣尔虽以游戏和高科技为主,但公司文化是以严肃和严谨著称,一般来说,一个领导人的性格差不多就决定了公司的气氛,那个终日冷着脸的何念深,任谁也不敢随意嬉笑。
桌头上的何念深两手交叉,双眼盯着时好,好半晌才问了一句:“你是没听清一个问题,还是前面的讨论都没听?”
时好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虽然隔着很远,但压抑的气氛她仍然感觉得深切,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了句:“我……对不起。”
“如果不能胜任,就提前打招呼。”何念深惯常的说话语气,听起来淡淡的并不凌厉,但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十足的震慑力,在座的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你先坐下吧。”何念深换了换姿势,眼神也从时好的身上移到了别处,直接做决定道,“预算这块我们先照之前的r7系列,目标群体仍然定在18岁到45岁,时经理,把具体几项跟大家汇报一下吧。”
心神不宁的时好刚坐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不应该项目经理先说吗?
时好情不自禁地握了握拳头,然后展开刚刚记了一点的a4纸,把她记着的内容粗略地一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如常。
“以上就是我汇报的内容。”时好说完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幸好说的时候没卡壳,而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错。
没想到何念深又开口说话了:“没有人跟你说过,在这个会议上要汇报具体数据吗,你觉得在场的哪个人是有时间听你做空话总结的?”
时好坐在原位,捏着纸张的一角不知所措,这个男人,明明知道自己根本记不住那些数字,却偏偏提出来让自己难堪,时好觉得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快把自己折磨死了。
虽然时好心里想的是,文件就在你手上,你不会帮着看一下吗?但实际上她说的是:“抱歉,我下次注意。”
她明明对这次会议做了十足的准备,但是没想到最后,结果竟然是这样。
11点多会议结束,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小时,但对于时好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这还没完,何念深刚刚宣布会议结束,便又接着说了一句:“时经理,会后到我办公室。”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被总裁叫去谈话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