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姜宝林身边的凶丫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姜宝林自觉出丑,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吩咐道:“粉窕,给我掌她的嘴。”
粉窕得令,撸着袖子走下台阶,大黑塔似的杵在萧月眠面前。
“且慢!”萧月眠一把拦住粉窕挥下来的手,“娘娘,奴婢做错了什么,您何故大打出手啊?”
“你一个丫鬟也敢还嘴?本宫想打你就打你,还用找理由!”姜宝林凶相毕露,伸手一指萧月眠,厉声道:“粉窕,给我打!”
呵,这姜宝林倒是个实在人,连狡辩的机会都不给她留。萧月眠干脆放弃挣扎,闭上眼等待劈头盖脸的巴掌。可是她刚闭上眼,等来的却不是一记掌掴,而是一声冷冽低沉的男声:
——“寡人下朝路过绮竹阁,老远听到你们这儿热闹。”
赵洹?他怎么哪有事儿哪到?
不过这趟他来的还真及时,萧月眠心中暗喜,皇帝亲临绮竹阁,看姜宝林还敢不敢这么跋扈。
“爱妃为何动怒?”赵洹四下一瞧,最终把目光落在萧月眠身上,竟是笑了,“不会是为了这个宫女吧?”
“正是!”姜宝林行了礼,提着裙子便往赵洹怀里扑,楚楚可怜告状道:“这小宫女出言不逊,以下犯上,翠花气不过,这才要粉窕掌她的嘴。”
翠花?萧月眠一愣:她没听错吧?这姜宝林叫翠花,姜翠花?
一个主子叫翠花,一个丫鬟叫粉窕,萧月眠在下面直掐大腿才忍住笑意,憋笑憋的五官都扭曲了:翠花配粉条,干脆自己改名叫酸菜吧,反正差一盆酸菜就上桌,这绮竹阁还能不能好了!八壹中文網
“要说别人以下犯上,寡人可能不信,但要是她……”赵洹回首,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接着揶揄说:“她倒确实长了副以下犯上的模样。”
萧月眠在心里喊冤,这次他还真冤枉她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已经逃过皮肉之苦了,她这人最识时务,识时务者为俊杰,不与小人争长短嘛。
赵洹把姜宝林揽进怀里,柔声安抚道:“寡人刚下早朝乏得紧,就不回宣德殿了,在你这儿用早膳,如何?”
刚入宫第一天皇帝便亲临绮竹阁留膳,姜宝林脸上都要笑开花了,这下怒气顿时烟消云散,连忙让粉窕催小厨房开火,自己则羞答答拉着赵洹进屋,全然忘了门外还跪着一个讨人嫌的萧月眠。
没人让她起,那她就自己起,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她又不是石狮子,跪在门口压邪气,还不如趁着暑气未起多擦几块地砖,中午干活还能少受点罪。
一边擦,一边骂,骂完姜宝林骂赵洹,又不敢大声骂,只能嘟嘟囔囔小声抱怨。念咒似的擦完了半个院子,忽见粉窕从屋里走出来,远远冲她道:“喂,擦地的那个,娘娘让你进屋里服侍。”
萧月眠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来回看了好几圈,确定满院子就她一个人在擦地砖,回过头苦着一张脸问道:“你确定是让我去服侍?”
粉窕嘴一撇,张口便是高人一等的腔调,真是随了她那个主子,“不然呢,你以为我叫谁?”
萧月眠头都大了,这姜宝林不是讨厌她吗?怎么事事都得找她啊?再者说,她和皇帝谈情说爱,干嘛找一个讨厌的人在旁边看着啊?她看到她心里不堵得慌吗?心里一堵,那早饭还能吃得下去吗?
就离谱!
但是主子吩咐又不能不去,萧月眠又怂又气,末了把抹布往盆里一摔,打算洗个手拖延时间,在外面磨蹭磨蹭再进去。
“还洗什么手啊,娘娘等着你伺候呢。”粉窕没好声气儿的催她。
不洗就不洗,你一个丫鬟牛什么牛?萧月眠白她一眼,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故意在擦肩而过时狠狠撞她一下,这才头也不回的进了绮竹阁。
“给皇上请安,给姜宝林请安。”萧月眠进门,心不甘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她不发出声音还好,她一说话,上面吃饭的两个人都停了箸,气氛有些僵,偏偏姜宝林故意要摆主子的谱,直接撂了筷子道:“萧月眠,你上前来布菜。”
萧月眠心中窃喜:可不是我故意恶心你,你急哄哄让我来布菜,你那丫鬟又狗仗人势,连洗手的时间都不给我留,那算你倒霉,就连着我手上的抹布泥一起吃吧。
看她乐呵呵的来布菜,赵洹满腹狐疑,她可不像是吃亏的脾气,怎么姜宝林有意羞辱,她还这般喜气洋洋?
因为察觉情况有异,所以在萧月眠主动给他布菜时,他直接以吃饱了为借口,果断拒绝了她。
“早膳多是糕点等油腻之物,妾身去唤粉窕来给您沏盏茶,您喝了祛祛胃里的油腻。”姜宝林唤来粉窕,“去,给皇上沏盏茶来。”
粉窕粗手笨脚,哪做得这精细活儿,果然,茶盏端上来,赵洹只是掀开盖看了看茶色,便搁在桌上,一口也没喝。
姜宝林面露窘色,背过身悄悄剜了粉窕一眼,又起身亲自去后厅茶室沏了盏茶呈给赵洹。
萧月眠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她已经预料到姜宝林把马屁拍在马蹄子上的结局:好歹她和赵洹做过半年的夫妻,赵洹那张嘴喝茶有多刁,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出所料,赵洹接过茶盏,只闻了闻姜宝林沏的茶,脸色就肉眼可见变得更差了。
萧月眠忽的一念心动:要是她这时候泡出一杯赵洹喜欢的茶,是不是就有可能获得赵洹的好感,赵洹心情一好,是不是她就有可能离开绮竹阁这个狼窝?
别的不奢求,就算把她带出去,让她做一个专职的沏茶宫女也行啊。
而且,做他的沏茶宫女,不仅能收各宫贿赂,还能时不时卖点小道消息,更重要的是以后下毒也方便,她想什么时候让赵洹死,就能什么时候让赵洹死。
越想越觉得这是一箭多雕的好主意,嗯,计划可行。
“娘娘,奴婢斗胆想给皇上沏盏茶。”萧月眠欠了欠身子,轻声道。
姜宝林当然很厌恶萧月眠这种出风头的行为,可是看到赵洹阴沉的脸,又怕自己今天这一盏茶彻底断了圣恩,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极不情愿的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去吧。”
萧月眠得了应允,随粉窕去往后厅,不多时,一盏茶端出来放到赵洹面前。
赵洹本不对这盏茶抱什么兴趣,只是碍于皇帝面子,不得不拿起来应付一二。
青釉的盏盖微微撩起,他竟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迫不及待啜了一口,赵洹顿时脸色大变。
姜宝林见状,慌乱的跪下请罪,她一跪,连带着整个屋子的人都跪成一片,萧月眠亦在其中。
她跪在最前面,低垂着头,听赵洹冷冷发问:“这沏茶的技艺,你是和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