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赵洹才答道：“还没睡。”
“你不累吗？”她又问。
赵洹没接话。
怎么可能不累呢？折腾了一晚上，他连一刻都没有闲下来过，还没累死已经谢天谢地了。
“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捡回一条命。”萧月眠笑道：“谢谢你啊。”
仍是一阵寂静。
他不说话，她就自言自语，追问他道：“皇上，你为什么这么关照我？”
“你今晚的话格外多。”赵洹显然不想接茬，倒没别的原因，只是他实在太累了，现在困的眼皮直打架，哪还有精力和她夜谈。
“皇上对别的女子也这样关照吗？”她凑上前明知故问，“对先皇后也如此吗？”
此言一出，赵洹的困意顿时消了大半。
“真是麻烦……”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猛的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这动作颇有些威慑的架势，但他的语气格外温和，紧接着一字一顿说：“你是你，她是她，不许再问了。”
“但是……”萧月眠方欲开口，赵洹修长的指已经搭在她唇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他困倦的把头埋在她颈窝里，薄唇贴近她的耳朵，仿佛喃喃自语一般道，“寡人有负明月，追悔莫及。”
“这次，定不负你。”
暧昧的气氛一瞬间拉至高潮，黑暗中的两颗心怦怦乱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游曳而上，一寸寸抚摸着她的脸，从耳廓到嘴唇，从纤细的脖颈到锁骨，如攻城略地一般将她吃光抹净。
之后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掺杂着不容抗拒的强硬。
“皇上，唔……”她娇嗔出声，“很热。”
“外头下着雨，殿内难免闷热些。”赵洹轻咬着她的耳垂，柔声道，一只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滑到她腰间。
意乱情迷间，他尽可能克制欲望，垂眸望着女人的双眼，柔声问她，“可以吗？”
她用双臂缠住他的脖子，只以一个吻回应。
一夜缠绵。
次日清晨，秦保像往常一样唤赵洹早朝。
赵洹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头痛欲裂，心里纳闷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转过头看身边的女人睡得正熟，裹着被子像小猫一样蜷着，长发从玉枕上迤逦而下，不由自主便轻笑出声。
“她醒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他冲秦保吩咐道。
秦保忙着给赵洹更衣，看到自家主子这满面春风的模样，自然猜得出其中缘由，附和着发问：“皇上想给萧姑娘什么位份呢？”
赵洹刚要开口，忽然注意到面前的窗子破了一个洞，记得昨晚他关窗时还没有这个破洞，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他三两步走上前仔细察看，只见那破洞四周整齐，显然是人为形成的，而这小洞的下面还有一些香料燃烬后留下的黑灰。
他用手指捻了一点放在鼻前嗅了嗅，旋即瞳孔缩紧，整个人猛地战栗了一下。
这味道他很熟悉，之前曾有一个妃子用此香引诱他，以保圣宠不衰，事情暴露后，那宫妃被处以极刑，连同这香料也尽数销毁，只留下极少的一点被放到太医院封存起来。
竟然有人给他下了催情香？！
难怪他昨晚情难自抑，难怪萧月眠会格外主动，原来是有人插手其中，可这个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呢？就只是为了成全他和一个宫女的好事吗？
“今天的事，绝不可和旁人提起。”赵洹擦去指尖上的香灰，冷冷道：“若是宫中传出半分风言风语，寡人唯你是问。”
秦保不知内情，只能在心里哀怨的想：好端端的说起要封妃，怎么转头就不许人提了呢？想来想去忽然灵光一现，皇上此番举动，显然是不想为萧姑娘负责啊！
思及此，秦保悲天悯人的长叹一口气。
直到赵洹下朝，萧月眠才睡醒。她扶着脑袋坐起身，虽然头疼欲裂，但浑身几乎散架一样的痛感更折磨人。
口干舌燥想下床倒杯水，无奈浑身脱力，刚好一杯水贴心的递到面前，她接过一饮而尽，这才想起说谢谢。
可是看到递水的人，她不淡定了。
“赵、赵洹？”
等等，昨晚她是不是和他干了点什么？
掀开被子，低头一看凌乱的衣衫，床上的落红，还有裸露在肌肤上一块块青紫的淤痕，每一处都在证明他们昨晚有多放纵。
赵洹薄唇微勾，身子往前倾了倾，调笑她道：“只是睡了一觉，就敢直呼寡人名讳了？”
也许是中了催情香的缘故，她一时还想不起昨晚具体的细节，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萧月眠脸颊羞得通红，又气又恼，伸手就要打他，“赵洹，你是禽兽吗？”
不及她打到他身上，骨节分明的手已稳稳拖住她纤细的腕，赵洹顺势一拉，将她拽到自己怀里。
“你是寡人的了。”他道。
他满心欢喜，以为萧月眠一定明白他的真心，没想到她执拗的缩回手，抱着被子躲到床角，半晌，竟然小声地抽噎起来。
“你哭什么？”赵洹坐在床边问她。
萧月眠气他明知故问，哭的更狠了。
赵洹有些无奈，迟疑了一下，方道：“昨晚发生的那些，其实并非你我二人情难自制。”
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纸包，继续说：“这是今早起来时，我在窗边发现的香灰。”
“香灰？”萧月眠擦擦眼泪，接过那个纸包，追问道：“什么香灰。”
“男女欢好，未必动情，用催情的香料一样可以成事。”
萧月眠如遭雷击，“你是说昨晚有人给我们下了催情香？”
赵洹点点头。
“皇帝宠幸宫女，依照宫规祖制，应当将临幸的宫女晋升为嫔妃。”赵洹道：“可是眼下我封你为妃，一定会正中某些人下怀。”
“就不能当做无事发生吗？”萧月眠急急地推脱：“我一点也不想做宫妃，不如就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还如往常一半。”
赵洹略一颔首，“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只是……”他又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忖是否将这句话问出口。
“只是什么？”
赵洹抬眸望向她，语气哀怨，目光无比复杂，“你昨晚当真没有半分动情吗？”
她注视着赵洹的眼睛，恍然间觉得这眼神无比熟悉，恰如昨晚雨声潺潺时，借着太和宫外殿微薄的光亮，她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眼神。
然后他说：“这次，定不负你。”
“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萧月眠连忙穿衣下床，顾左右而言他，尽力转移话题：“我还得去准备午膳和晚膳，就先不说了哈。”
“膳食局不劳你烦心，我新提了几个资历较老的宫人做司膳，活儿让她们干就行了。”赵洹说。
“啊？那我做什么？”忙着系腰带的手忽然一顿，她疑惑地问。
“当然是做掌事了。”赵洹道：“以后你只需要看着她们干活，检查菜品优劣就行了，不必和她们一样操劳。”
“我成膳食局掌事了？”萧月眠又惊又喜，赵洹本以为她知道这消息能多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她更着急离开了。
“都说了你不用你操劳，你还急匆匆要干嘛去？”
“我当上掌事，这么大的好消息，当然要去膳食局告诉小福子一声啦。”萧月眠喜出望外。
“小福子他……”赵洹眉头微皱。
“他怎么了？”
看她满脸担心的样子，赵洹心头一软，随口撒了个谎，“这次的投毒案，小福子抓凶有功，寡人下令洗脱他的奴籍，放他出宫和娘亲团聚了。”
善意的谎言总比血淋淋的事实更容易接受，至于是真是假，皇帝说的话，谁敢质疑真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