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念完，余北跃松开她，大家也都坐下来。
不知怎么的，许雀反而有些如释重负，摸着自己的发热的手吐气。
可能是因为还没在一起，许雀总觉得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反观余北跃就轻松多了，居然还拿出笔来记东西。
“这有什么好记的？”许雀凑过来。
这才发现他本子上写的是什么。
“胡小漾，高三，90分；刘恩，高二，70分……”
是他教的学生的基本情况，许雀越看眉头越深，忍不住低声：“不是吧，这分数怎么教啊？你这黑眼圈就是因为这个？”
余北跃抬眼看了眼周校长，台上人正慷慨激昂“学生分数就是我们的唯一宗旨！”
他单手撑着脑袋转过身来，懒懒的：“你也别想逃过，据我所知这里面有些娃娃生物就没及格过，家长们在这个关头都是抓瞎，哪门差了就来补哪门，到时候你可不轻松……”
男生熬出了青青的胡茬，声音带了些清晨的慵懒。
说者一本正经，听者就未必了。
许雀敲敲桌面：“我怕什么？不是还有余老师你吗？”
余北跃：“……听讲吧。”
许雀憋笑，转过头去，心想余北跃你也有今天。
不过既然来了这儿，许雀也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她一天都在复习高中生物，并且在组长王老师那儿了解到了学生基本情况，也知道了自己要一对一的几个学生，和余北跃的学生果然有重复的。
也正如他所料，这些孩子的成绩……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给其中一个叫刘恩的孩子上完第一节课，许雀整个人都蔫了半截。
为了补回气血，她抱着保温杯，泡了杯山楂红糖茶狂灌中。
谁知道罪魁祸首也正好过来，见到她还乐呵呵打招呼：“嗨许老师，又见面了。”
许雀干笑：“呵呵呵，给你布置的习题做完了吗？怎么晃到这儿来了？”
刘恩：“没有，我过来上厕所的，老师厕所人少些。”
许雀不想说话，摆摆手。
“许老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许雀咬牙：“没事，就是心有点痛。”
谁知道这小屁孩一脸夸张，哎哟一声：“这可不行啊许老师我可喜欢你了，我还想下次见到你呢……patrick你看看我们许老师啊。”
许雀：“？谁？”
余北跃正好拿着书经过，被刘恩一把拉过，也一脸懵：“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刘恩凑过大脸盘子：“许老师说她心痛，patrick这咋办啊？”
许雀确实脸色不太好，余北跃低声问话：“真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看着眼前两人一脸紧张的样子，许雀实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指了指刘恩：“你问他。”
“？你又干什么了？”余北跃凶着脸。
刘恩慌忙举手投降：“没有啊，我发誓我啥也没干，我真不知道孟德尔的荷兰豆是圆的还是皱的啊。”
许雀：“……那是！孟德尔的豌豆！！！”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许雀在英语教室等余北跃出来。
大概十分钟，里面人出来了，除了余北跃，还有一个短发女生，两人都闷闷的。
女生眼睛很大，却无神，迎面对上许雀的，却什么都没说，捏着书包带走了。
“这个孩子怎么了？”
余北跃取下眼镜，淡淡的：“有点压力，胡小漾，你生物有没有？”
许雀想了想才答：“好像有，我过几天她的课。”
“你多注意她一点，这孩子情绪不太好。”
“好。”
楼下广场的广场舞声音传入耳朵，许雀反应过来：“走啊patrick老师，下班吧。”
余北跃脸色一僵：“……你还是叫我本名吧。”
“怎么？你不开心啊patrick老师？”
余北跃眨眨眼，干脆不理她自己走了，许雀只得跟上去。
“一起走啊！patrick老师！”
机构是有工作餐的，两人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准备直接坐公交车回去。
许雀现在是借住是林潇潇家，林家父母不在汉城，房子也就留给女儿了。
“你也坐这路车？”许雀问。
“嗯，金湖路下。”
许雀点点头，嘴里念叨：“金湖路那边的房价可不便宜，你一人住吗？租的房子？”
余北跃看着窗外“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回答什么。
许雀点点头，也不再说话，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了。
车上人不少，两人被挤到了一堆，因为司机师傅一个急刹，许雀甚至拉着拉环转了一个圈，幸好余北跃手长脚长，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然后顺势把她推到了门口门柱旁，另一只手就搭过来，替她挡住了人群。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似排练过一般，许雀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他的庇护之下了。
女生一颗心怦怦跳，甚至能听见他胸膛的心跳哼。
余北跃却十分自然，看了眼窗外：“你抓稳了，我马上就下了，你一个人回家小心。”
“诶……你等会儿，我有东西给你。”
“？”
许雀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花花绿绿的棉花糖，递到他手里，言语里有着自己都未觉察到欣喜。
“第一天来了就准备拿给你的，其他人都一样的，就你不一样。”
余北跃拿着糖，倏尔笑出了声，一语道破：“这是林潇潇教你买的吧。”
许雀瞪眼：“你怎么知道？”
“没什么，我猜的，谢谢，那我下了。”
他背着书包下了，隔着车窗和许雀挥了挥手。
许雀也挥了挥，抱紧了那根柱子。
这破车……真的太颠了。
过了两个站，许雀也下了，等到她下了车，后排的两个人才慢慢抬起头来，一脸鬼祟。
刘恩大舒一口气，捅了捅旁边人：“诶是吧是吧！那是许老师和patrick！”
胡小漾点了点头。
刘恩搓了搓手，像是知道了什么大秘密：“哇塞牛皮！他们俩这是在谈恋爱吧！”
胡小漾还是点头，没什么兴致。
刘恩却不管，自顾自开心：“这下有好戏看了。”
回到家已经九点半了，房子还是黑漆漆的，许雀叹了口气，看来林潇潇是又没回来了。
这妹子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冬令营也没去，天天跟沙尔吵架。
许雀打开灯，却直接吓一跳。
“妈呀，潇潇你在家啊？”
林潇潇坐在沙发中央，抬起头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不开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许雀关切地问。
林潇潇的手机放在桌面，静悄悄的。
看到是许雀回来了，林潇潇才转过头来，干笑了一下：“许雀，我今天把沙尔的衣服鞋子赔上了。”
“好啊。”
“你猜多少钱？”
“多少？”
林潇潇又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一万三……”
这下许雀都震惊了：“嚯……真不少，你哪来的钱？”
林潇潇伸手：“这你别管，关键是我今天发现了一件让我怀疑人生的事情。”
画面转回到林潇潇抱着自己的血汗钱去找沙尔的场景。
两人约在一个商业广场前面，林潇潇端着杯奶茶坐在树底下等他，商业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等到一杯奶茶喝完还没等来债主，林潇潇难免有些不耐烦了，起身去扔垃圾，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垃圾桶在拐角处，面前是一个交叉路口，林潇潇还没找到沙尔的号码，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就在路口，站在一辆蓝色的兰博基尼面前，满面春风。
“行，走吧，我办完事再回来。”
车里坐着一个女性，波浪大卷发，挥手的手指戴满了闪亮的戒指。
“好宝贝儿，那我待会儿还来这儿接你。”
沙尔点点头，然后转身，林潇潇下意识蹲了下来，藏在了垃圾桶身后，一颗心莫名地直跳。
“然后呢？”许雀嗑着瓜子。
林潇潇叹气：“然后我就把钱给了他，迅速逃离了现场啊。”
许雀张大嘴巴：“啊……你跑什么啊？”
“雀你不懂，这种事情要是被人戳破很尴尬的，沙尔这个人吧，虽然贱贱的，但我和他也算好朋友，我不想因为这个让我俩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的？”
林潇潇“嘶”了一声：“这还不尴尬吗？我就说沙尔怎么说我赔不起！原来……他是被富婆包养了啊。”
许雀：“……”
“啊不管了，反正雀我今天告诉你的事情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尤其是余北跃，我怕他接受不了。”
许雀干笑：“呵呵呵行，不过我估计他也没心思管，这些学生一个个够折磨人了。”
“怎么？你也招架不住了？”
许雀摆摆手，继续去准备自己第二天的红枣枸杞茶了。
许雀的一对一般都是在下午，一次两个小时，上午她就在办公室备备课。
正备着呢，组长跑过来说周校长叫她去办公室。
在办公室待了二十分钟，许雀终于知道了这位校长的意思。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她带的几个学生在这次小考里分数提高不大，要她再多下点心思，最好再跟其他老师多学习学习。
“小余就很不错啊，他带的英语科目这次进步很明显啊。”
许雀收着书，一脸谦虚：“是，周校长，我有时间就去听他的课。”
从办公室出来，许雀默默叹了口气，确实有些颓败，明明都是同样的学生，为什么教出来差别这么大呢？
去英语办公室找余北跃，办公室一个老师却说他在上课。
“他好像在三楼吧，李老师请产假了，patrick给她代一节班级课去了。”
“好，谢谢。”
正好听听他是怎么上课的，许雀上了三楼。
书声朗朗，余北跃教单词的声音响起。
教室里大约二十来个学生，余北跃转头在黑板上写句子，背影挺拔。
后门开着，许雀悄悄进门，坐在了最后一排，仔细听课中。
“好，来同学们请把这个倒装句……”
余北跃转过头来，一下就看到了“不速之客”，猛地也愣了下。
学生们是最敏感的，都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纷纷看到了许雀。
被这么多人盯着，许雀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挥了挥手，低声：“我来听课我来听课，同学们继续听讲。”
余北跃用书脊打了打桌面：“好了注意听讲，来接下来，我请一个同学上来把这个倒装句改成陈述句。”
一说到上黑板，学生们才认真了些，纷纷低头写起来。
余北跃这才慢慢从过道走过来。
许雀坐在后排，就这么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突然就笑了。
怎么严肃起来也这么好看。
余北跃却没那么好的心情，站到她面前点了点桌子，示意她保持安静。
许雀也知道分寸，点了点头，还真的在笔记本上写东西。
英语课继续进行，余北跃一会儿让大家写，一会儿小组活动，大家也都配合，一堂课上得有声有色，就连许雀都有些入迷了。
正听着呢，门口有人喊了声报告。
是刘恩。
“有什么事儿吗？”余北跃站在讲台上问。
“patrick，你女朋友呢？我找她一下。”
余北跃：“？”
刘恩望了望，这才看到后面的许雀，大喊一声：“许老师！你果然在这儿！出来一下。”
余北跃：“？？？”
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