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雀被郑才格拉着手，就这么看着对面的余北跃愣了几秒，然后拿起了书挥了挥，离开了。
许雀傻了，甚至说不出话来，全身僵硬。
“抱歉，我是想和你说会话。”
郑才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道歉。
“你……刚刚在干什么？”
许雀冷着脸，往后退了步，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一股不适，不针对他，却针对他这个出格的行为。
“刚刚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我这个……”
他抬起手，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臂，只见红肿一片，明显是过敏了。
“怎么回事？”
他又把自己的高领拉开了点，那里面同样也是红肿一片，看着有些瘆人。
“前天我给萤火虫换瓶子时拿手摸到了它，我怀疑是过敏，也不排除这个萤火虫有些毒素，我就是想提醒下你，注意不要用手去碰它，我担心你也过敏。”
许雀沉默了，竟也不知道怎么回话，本想说把这萤火虫还给他，但终究还是没有，只叹了口气，淡淡的：“你不用费这些心思的。”
男生一窒，紧抿着嘴唇，没有回话。
“这个还是再去医院看看吧，谢谢你啊。”
许雀拿着瓶子走了，郑才格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猛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是很俗套的图书馆偶遇，金秋十月阳光灿烂，许雀穿着米白色的衬衫，头发比现在更长，别了一只简约的发夹，露出了白皙的额头和侧颜，她低头看书，是安静又引人注目的山茶花。
从那之后，郑才格便天天去图书馆，天天坐一个位置，有时候只要看着她，就能看一下午。
那个秋天，朗风黄叶甜板栗，还有那个山茶花般的女孩，成了郑才格永久的秘密。
那天晚上余北跃背完单词已经九点多了，沙尔抱着球臭烘烘地回宿舍。
一推开门就觉得不太对，一个人在床上玩手机，另一个……居然还没回来。
郑才格时间观念极强，一般没事就会在八点前回到宿舍，学习打游戏，然后准时睡觉，当初因为他这死板的生物钟，沙尔还和他吵过几次呢。
“老郑这是哪去了？”
余北跃刷着《老友记》，良久才回了个不知道。
“不会是……寒假找到女朋友了吧！？”沙尔凑到床边来，一脸贱相。
余北跃翻过身去。
沙尔：“……”
正说着呢，人推开门回来，带了丝丝憔悴，径直就往洗澡间冲。
沙尔见状赶紧堵住门，昂着头：“哎哟老郑，干嘛去了这是？还真香诶！说！跟哪个女孩约会去了？”
郑才格歪着头，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然后才悠悠开口：“关你屁事。”
然后直接扒拉开沙尔，钻进了浴室。
沙尔嘿一声，十分委屈，又凑到了他跃哥床架子边，咕哝道：“跃哥你看看，他这绝对是去约会了吧，你不知道他身上有股女生的香香味道，‘嘶’会是谁呢？”
“跃哥？”沙尔喊。
余北跃头也不回，顺手拿起架子里的英汉大词典砸在他马桶刷头发上。
“滚蛋！”
沙尔大脑袋被敲晕，决定今晚远离这两个男人。
寝室终于安静下来，手机里放的什么他已经不太清楚，脑海里只有今天两人的牵手的场景，余北跃闭了闭眼，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像是哪里缺掉了一块。
今晚的月光清透无比，注定要陪着某人一起失眠了。
新学期伊始，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很忙，许雀也天天忙着做实验记数据，有时候甚至忙得饭都忘了吃，还是林潇潇天天拉着她来食堂吃饭。
两人坐在桌子上吃干锅，林潇潇看着手机，提醒道：“过几天就要选课了，你定个闹钟吧，不然忘记了，到时候剩些鸡肋的课可不好受。”
许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从食堂出来，学校广播开始午间播音，校内新闻与国际时事，逐条逐项条理清晰，当然主持人也很到位，声音富有磁性，语调悠扬，是一个女声。
“是柳珠。”
“你认识？”许雀有些惊讶。
林潇潇笑：“知道一点点，上学期拿球砸到我那个男的还记得吧？追了柳珠好久，人家一直没答应。”
再想起那个人许雀还是冷笑一声：“要我我也不答应。”
“不是，主要是柳珠吧……喜欢其他人。”
许雀皱眉：“这你也知道？”
“大一柳珠就借着广播电台隐晦地给……”林潇潇顿了顿，还是“给”出来了，“给余北跃表白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许雀哦了一声，又道：“正常，谁没表过啊。”
林潇潇：“……”
那天上完课后，许雀又返回实验楼拿东西，还不到五分钟再出来时，天上竟然飘起了细雨。
暮春多雨，许雀望着雨丝发呆，她没有带伞。
没有办法了，只能沿着道路两旁闯回去，她穿过一顶又一顶伞面，溅起满地水花。
正经过一顶黑色伞面，与撑伞人擦肩而过之际，那人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许雀。”
“？余北跃？”
两人并肩而行，余北跃走在外围，手里还抱着几本比砖头还厚的书。
雨声淅沥，两人的气氛却有些凝固了，许雀咳嗽一声，试探道：“要不要我帮你抱一本。”
“好。”他答应得爽快。
“……你还真不客气。”
他递过来一本日本语教程，许雀接过：“在学日语？”
“嗯，二外。”
“哦，好厉害。”
“……你是不是没话跟我说了？”
许雀哽住，看了眼他，淡淡的：“不是没话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都快两周了，两人各忙各的，能这样遇见已经不错了，谁知遇见了居然也不知道说什么，隔在两人中间的，是彼此都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开口的情绪。
选课那天，许雀没在寝室，她和郑才格去了医院。
因为接连几天的下雨，他的过敏又复发了，两人一起做实验的时候，许雀实在看不下去了，请了假就陪人一起来医院。
在外面坐着等人的时候，林潇潇的电话来了。
“雀！还不赶紧选课！晚了就没有了！”
许雀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用手机进了选课系统，谁知为时已晚，只剩几门思政或者心理健康课程。
“哎真无聊……”
许雀叹了口气接着刷新，谁知又刷新出一门日语研修。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许雀点了下去，选定成功！
郑才格拿着单子出来就看见许雀的笑容，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许雀诶了一声，拿起手机：“赶紧选课去，再不去连心理健康都没有了。”
郑才格：“我去！”
余北跃的日语课在星期二上午最后一节和星期四下午的最后一节，都是大家心不在焉的时间，不过他倒是很认真，不仅仅是因为习惯，更因为他要好好挣学分，他需要一个漂亮的在校成绩。
并不活跃的课堂上，只有温软的女老师在讲着平假名片假名，大家都有些怏。
所以当许雀抱着书从后门进来，坐到最后一排时，余北跃一下就看到了。
许雀静悄悄的，正准备翻书，谁知却感觉到右边的强烈视线，她望过去。
果不其然是余北跃，男生瞪大了眼睛，一脸迷惑地看着她。
“哦哈哟～”
许雀低声打招呼，口型做得极其夸张，甚至还朝余北跃挥了挥手。
余北跃抿着嘴，转过头去，这课是听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节课下课，余北跃几乎是弹跳起来，迅速遁到了许雀身边坐着。
由于他在最后一排，所以其他人都没怎么察觉，只有后几排的学生在低声起哄，直勾勾地看着二人。
其中就包括柳珠，她推了推眼镜，就这么看着许雀。
“你在干嘛？”
“我听课啊，我选了日语选修，结果这语言实在太难了，”许雀抱头喊难，“我要再不多来听听课，我那点学分根本拿不到啊。”
余北跃这才凑过去看她的书，书页上既然还写了东西，全是平假名片假名的谐音。
跟学英语一样……
余北跃语气缓和了些，转头看她：“所以你干嘛选日语啊？英语六级都还没过的人。”
“因为你啊！”她十分理直气壮。
余北跃一下坐直了，看着她不说话。
“当然了，还有就是我选慢了，没抢到其他课……”
“……你以后把话说清楚了。”
“反正我不管，你要帮我学，我不能选修课学分都拿不到吧。”
余北跃还没来得及回话，上课铃声就响了，他只能继续打起精神听课，一边一边听课还帮着旁边的许雀翻书，给她点了点句子。
许雀哦了一声，连忙拿笔写笔记。
余北跃一看，果然……还是谐音。
一堂课相安无事，许雀也写了满页的笔记，读出来的单词发音要多蹩脚就有多蹩脚。
“好了，你别写谐音了，学语言最忌讳写谐音了，把五十音图再回去练练就好了。”
许雀少见地脸红一瞬，关上了书。
“余北跃，你的舌头怎么长的？怎么读这些外国语言就跟母语似的？让我看看。”
许雀起了玩心，垫脚去看他。
余北跃吓了一跳，伸手按住女生：“行了别闹了，站好了。”
这一系列动作在二人看来可能没什么，可在其他人看来，只能用四个字概括——打情骂俏！
至少在柳珠眼里是。
她打开笑容，小跑跑到了余北跃身边，开心打招呼：“余北跃，好久不见。”
余北跃一愣，也回了个好久不见。
“这就是生院的那个许雀吧，久仰大名，我是柳珠。”
柳珠十分认真，竟然还伸出手来握手。
许雀看了眼那手，也十分礼貌地回握，微笑着：“你好，外院的那个柳珠。”
高明的反讽，柳珠的脸色瞬间有点白。
“呵呵你是来我们院学日语的？”
“嗯，跨院选修，可以吧，你说呢？外院的余北跃？”许雀还不肯放过。
余北跃憋住笑，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可是许雀，有什么不可以？”
“说的也是，这不是还有你帮我嘛，没理由过不了。”
“你还学会给人戴高帽了？自己不努力我来也帮不了你哈。”
两人你来我往，不给柳珠一丝夹缝的机会，女生的脸色越来越白了。
“那你下节课还要来咯？”柳珠终于抓住机会。
许雀挑眉：“来啊！怎么不来？”
“行啊，欢迎，正好李老师下节课要让我们小组合作练习，不如我们俩一组，正好大家都是女生，我也觉得和你挺有缘分的。”
柳珠发出意味不明的邀约，许雀却意外地笑出声，轻轻的笑声。
“你笑什么？嫌弃我？”
许雀连忙摆手：“没有，当然没有，我是觉得我们不用这样说话。”
柳珠皱眉：“怎样说话？你什么意思？”
许雀抱着书，向她进了一步，气场乍开。
一旁的余北跃也不知怎么的，上手拉了拉她。
许雀却没管，看着柳珠，继续说：“我是说我们直接点吧，你喜欢余北跃，我也喜欢他，有什么话我们说开了更痛快。”
柳珠瞪了瞪眼睛，明显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自己偏偏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便笑了笑道：“好，那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