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雀的手机再回到她的手里时已经碎屏了,她不禁有些脸黑。
比他脸更黑的是陈谷简,“对不起,要不然我带你现在去买个新的吧。”
“没事儿,先吃完饭吧,也不是什么急事儿。”
许雀也不想让大伙气氛被破坏,拉着陈谷简一起吃。
“真没事儿?”陈谷简低声。
“先吃饭吧,他应该没啥事儿。”
吃火锅本就热闹,一众人在一起吃吃涮涮的,聊天打屁,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到最后吃完,西瓜都端了上来,许雀有些坐不住了。
她从斗地主那堆人里站起来,点了点正在桌上泡茶的陈谷简,轻声说道:“组长,今天很开心,我就先走了。”
陈谷简连忙放下茶杯站起来:“我送送你。”
“行。”
两人和大家告别,拿衣服准备走,没想到还有人起哄。
“哎哟组长你这有接有送的,不一般啊。”
“是啊,刚刚还专门护着小许要吃的东西不给我们吃,用心呐。”
听着众人的调侃,许雀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只听陈谷简开口了:“少来,打听什么八卦,你们吃好玩好,我马上回来。”
许雀干笑一声,跟着人出去了。
“组长,能不能先把你手机借我一下,我回个电话。”
“好,我在车上等你。”
许雀点点头,拨出那个号码,谁知道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她急得跺脚。
生怕出什么事情,许雀又给林潇潇打了电话,给她打是因为她现在就还记得她的号码了。
林潇潇正给孩子喂奶,艰难拿起手机:“喂谁啊?”
“是我,潇潇那个余北跃在你们那儿没有啊?”
林潇潇皱眉:“雀?没有啊,最近好久没见他了,怎么了?”
许雀吐了吐气:“没什么,我手机坏了,待会儿跟你联系。”
挂了电话,林潇潇也觉得有些奇怪,连忙喊起了沙尔。
“怎么了?老婆大人有什么指示?”
沙尔戴着一条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跑进来,一副男保姆的样子。
“你要不要去看下老鱼,我感觉他和雀吵架了,现在雀手机也坏了,不知道具体情况,你去看看。”
“好嘞老婆!”沙尔一个敬礼,转身离开,然后又转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话。
“那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了吗?我保证我乖乖的,不打呼噜不翻身,绝不打扰你睡觉。”
林潇潇思考了一瞬,最后勉为其难:“那好吧,就一晚。”
“好耶!!!”
沙尔赶到余北跃家是晚上十点,他敲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应答,屋外也阴森森的,让人怪害怕的。
“怎么回事儿啊这人,难道不在家?”
正准备离开,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人,形似鬼魅。
“我去!你这什么造型?”
沙尔吓得整个一个大弹跳,面前人脑袋蒙着黑色的毛毯,一张脸白的跟抹了粉一样,一双眼耷拉着望着他。
“敲你妹啊。”
费了好大劲余北跃才说出来这句话,却还是听着瘆人,老态龙钟也不过如此了。
“我的妈你这是干啥了?”他伸手推他,却发现他身上烫得吓人,“这尼玛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走走走赶紧跟我上医院。”
余北跃本来想挣扎几番,奈何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被沙尔直接架去了医院,一路上挂号拿药看人,沙尔这套流程忙下来之后竟然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
看着病床上病怏怏的余北跃,他终于瘫在一旁,嘴里咕哝着什么。
“好不容易争取来和老婆一起睡的机会,又莫得了。”
医院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亮堂堂的,刺眼的白炽灯照得人脑壳生疼,弥漫在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让余北跃本就干瘪的胃直冒酸水。
“呕……”他猛地睁开眼,捂着胃想吐。
沙尔一下醒了,手忙脚乱地按住他:“怎么了怎么了?还好吗?”
余北跃连伸手的力气,用袖子擦了擦嘴,又躺回去。
不得不说,现在这感觉跟小时候快被饿死的感觉差不多,孤立无援又绝望,就像海上的浮木,不知道飘到哪儿去。
偏偏这漫长黑夜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就连月亮都藏起来了。
沙尔看他这副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跃哥你干嘛呢?不要命啦?自己病成这样了都,不接电话不去医院,你疯了?”
余北跃抬头望着天花板不说话,吊瓶的水滴一滴又一滴。
“算了我也不说你了,我听潇潇说你俩吵架了,其实谈恋爱嘛吵架是常事,吵了好好沟通就是了,干嘛折磨自己。”
“她……”余北跃咽了咽口水,“不肯听我说。”
沙尔一窒,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给他掖好被子,叹了口气:“行了别管其他的了,你先好好给我养病,要还觉得累就睡会儿,我给你看着。”
余北跃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去摸自己裤兜,却发现没有手机,就算带了估计也早就没有电了,内心一阵叹息,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终于买到了新手机,许雀有些心急,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依旧是无人接听。
陈谷简拿水给她:“别着急。”
许雀不可能不急,没接水,反而问他:“组长,你说的放假还当真吧,不放假的话我请几天假,我必须得回汉城一趟。”
陈谷简收回手,看着她笑了笑:“当然算,你去吧,一周后来就行。”
“谢谢组长,那我先走了。”
许雀家都没回,直奔高铁站,但最早的票也得要八点,她只能坐在车站干等几个小时。
与此同时,余北跃这边烧也退下来了,他一边吃着沙尔买的粥,一边看电视。
电视上放着娱乐节目,两人看到了方雯思。
“哎哟方雯思现在可太厉害了,之前她的歌潇潇听了好多遍呢。”
沙尔还在继续说,丝毫没感觉到不对劲:“跃哥,你现在跟她有联系没?”
“啪嗒”一声,余北跃直接关了电视,又躺下去,背过身不理他。
沙尔:“……我咋了?”
等沙尔上个厕所回来,床上的人却不翼而飞了。
“?什么情况?”
桌上有一张纸条,余北跃写着:“我没事儿了,医院太闷了我先回家了,改天再谢你。”
沙尔:“……”
然后这两人就非常有默契地往各自的城市赶了过去。
余北跃坐上车的时候许雀刚好到达汉城,紧赶慢赶到余北跃家,却发现无人应答,只好继续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此刻的余北跃正在动车上酣睡,药物让他的脑子还时不时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
“跃哥他说他回家了啊?难道没有在家吗?”沙尔在电话里给许雀解释。
许雀已经是急得满头大汗,“这人都生病了能往哪儿跑啊?”
沙尔挠头:“真是让人不省心。”
这边余北跃终于下了车,他脚步有些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许雀的宿舍楼跑,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在家。
楼道的窗户大开着,料峭的春风吹起来,吹得他抖了三抖,忍不住抱紧了自己。
他本身就还病着,这一吹让头又疼了起来,只能缓缓蹲下,裹紧了衣服。
手机响了起来,他费力拿了起来。
“喂,你在哪儿呢?怎么不接电话?”
那边的许雀几乎是吼了出来,怒火就快隔着屏幕烧过来了,余北跃又是一阵头疼。
“怎么不说话?你哑了?”许雀气得发昏,又是一阵发狠,语气很不好听。
那边抽抽鼻子,堵着嗓子眼,委屈得很:“你为什么凶我?”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这句话,许雀心里的一座火山瞬间瓦解,只变成了蜿蜒的一汪春水,她眼眶发酸,轻声问他。
“余北跃,你告诉我你在哪儿呢?”
“我……在你家们口。”
在等许雀回家的时候,余北跃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在陈梅欣还照顾自己的那几年,她也经常这样,给自己一把钥匙,让他自己回家自己学习,有时候他看到小区的孩子们在下面玩的开心,实在忍不住了就跑下去玩会儿。
谁知有一次他没有带钥匙,也没有带上手机,便进不去家了。
他不知道陈梅欣什么时候能回来,只能在门口等她。
他一个人等啊等,也创造出了一个人也能打发时间的方法。
地上全是画的小格子,他可以一个人玩五子棋玩好久。
五颗马上连满,余北跃笑了笑,上前一步正准备连起来,却发现地上多了双鞋子。
黑色的平底靴,他之前和许雀一起去买的。
余北跃抬起头,看到了她。
许雀气喘吁吁,一双眼睛因为熬夜布满了红血丝,然而面前这人更糟,他穿了件薄外套,一张脸因为低烧有些坨红,嘴唇也因为干燥而起了皮,那双眼睛却是晶莹的,像是夜里忽明忽暗的星星。
“你回来了?”他笑了笑,病白色的脸让人心疼。
许雀早就忍不住心里的情绪了,眼泪就像绝了堤一般掉了下来,扑通一下跪下来抱住他,还不忘打人。
“傻瓜,你干嘛啊?”
余北跃发冷的身子终于热了起来,回抱住她。
本来是不想哭的,谁知一张嘴就憋不住了,他眨眨眼睛,终于笑了,哑声问他。
“许雀,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整整半个月,这十五天里,余北跃脑海里只重复着这一句话,每次他都想打电话问问许雀,可每次都没这个勇气,等到今天终于再次感受到她的体温,他才终于敢问出来。
许雀抱着他,心却像撕裂开那般疼,怎么会不爱呢?怎么可能不爱呢?正因为爱所以才会生这么大的气,也正因为爱,此时此刻才真的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两个人现在在一起,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余北跃,”她将人抱得更紧,亲了亲他发红的耳畔,低声回道,“我永远爱你,直到你不再爱我的那一天。”
进屋开了暖气,许雀扶着人坐下,又急急忙忙去找了衣服递给他,亲手调试好水温,最后才出来:“你先去洗个澡好不好?我给你做饭拿药。”
余北跃脑子还是有些不清醒,但还是点了点头,起身往浴室走。
许雀看他摇摇晃晃的,实在不放心,咬咬牙:“要不然我帮你洗?”
晕乎乎的男人转过头来:“真的?”
许雀愣住:“你现在是病人,在我眼里跟一团猪肉没什么两样,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占你便宜。”
猪肉:“……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
“那好吧,那你有事儿叫我啊,我一直在外边。”
余北跃点点头进了浴室,许雀赶忙去浴室给他煮粥,眼睛却离不开浴室,生怕他晕倒在里面。
还好他安全出来了,穿着自己的毛绒睡衣坐在沙发上吹气。
“来,先把药喝了。”
好不容易吞下药,余北跃却还在发抖,抖着声音:“冷。”
“冷啊,我给你拿被子去。”
他却一把拉住人,“你抱我。”
“哦哦好。”
许雀也十分配合,坐上沙发,像抱宝宝一样抱着人,还温柔拍了拍:“还冷吗?”
余北跃伸手环住她的腰肢,缓缓摇了摇头。
“要不要吃点东西?”许雀问。
“我什么都吃不下。”
余北跃将她抱得更紧,他的头靠在她胸前,能感受到阵阵柔软,慢慢的就有些心猿意马。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一言不发,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清香。
许雀低头看他,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比女人的还要浓密。
真是个美人儿。
脑海里冒出这个龌龊的想法,许雀自己都有点惊讶,但看他此刻睡颜姣好的样子,也实在让人心动,她忍不住了。
他的唇有些干涩,许雀忍不住舔了舔。
没想到睡美人却有了动作,也轻轻含住她的唇回应。
许雀吓了一跳弹跳开:“你没睡啊?”
余北跃喉结滚了滚,却道:“宝贝今晚真的不行,我感冒了,会传染的。”
许雀:“……”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儿,就在许雀也要睡着了的时候,余北跃又开口了。
“我跟方雯思没谈过恋爱,不过她的确在英国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