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手指的方向,是那座消失在我们眼前的后山。
在我的梦境里,袁府的入口,就在那座后山。
虽然我是个路痴,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小时候那座被洪水冲垮了的木桥,就是我下船的地方,眼下这里被一叶障目给遮挡着,我要去的话,只能凭记忆和直觉。
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让我不自觉的想要求助外援,我问爷爷:
“只能我一人去吗?去了知道我该怎么做?”
虽然袁少亭这个老家伙套路我把嫁衣穿上了,但我总不能真的嫁给这个贼心不死的老怪物吧。
爷爷也没告诉我嫁衣穿上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见我茫然无措,爷爷心疼的看着我:
“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终究要还,只是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这场灾难啊,本以为让你远离这个地方,就能逃脱他的魔爪。”
听爷爷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在电梯里见过的婆婆和小妹,我忍不住问:
“爷爷,您没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爷爷看了看我,催促道:“去吧,早点去,早做了结。”
看来爷爷不肯说,我直接点名:
“我怕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爷爷了,爷爷,我还有一事不明,奶奶和小妹,为什么要住在后山,我小的时候,是不是死过一次?我六岁以前的记忆,是不是被您封存了?”
我有太多问题要问,但爷爷却都没有回答,而是告诉我:“做完这场梦,你会知道答案的。”
这简直比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更为敷衍。
只是我也明白了,答案需要我自己去找寻。
看着沉睡不醒的老公和姚远,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但人活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主角,都有一段别人无法参与的路程要走。
眼前这白茫茫一片,就像人生的许多个瞬间,也许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将往何处,也许,你知道目的地,却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我是一个人启程的,苏婉还没醒,就算她醒了,我也不敢再让她带路,她还小,这是一趟生死未卜的旅程,让她跟来已经是对她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了。
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宋簪竟然没有说要跟我一起来。
我这个闺蜜的很多行为都跟以前不一样,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现在看来,我好像被她给骗了,我对她的了解,是如此的片面。
踏进茫茫雾霭当中后,我本以为要走很远要找很久的。
没想到相思骷髅一直在响,就好像冥冥当中在给我指引一样。
和它呼应的,是地下机关城河流涌动的声音。
我快步往前,越走路越明朗,直到我站在老屋后山前,沿着小路往上,就是六岁那年我差点殒命的地方。
我没过多迟疑,一脚踏进被村民们称之为禁地的后山。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双手不自觉的推了推……门?
那感觉是门!
但我肉眼什么都没看到,直到我一个趔趄差点就摔了。
我低头一看,是门槛!
再抬头时,发现我推开的,确实是门!
袁府大门!
只要我把目光拉长,我就能看到那一望无际的台阶!
但是!
我再次低头了!
因为我看到了脚下那一抹红,我记得我穿的是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可眼下,我分明穿着袁少亭为我准备的那身嫁衣。
我确实是入梦了!
而且是穿着嫁衣入梦!
那一刻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包裹着我,仿佛我不是主动回来的,而是被迫。
是的,就是这种被强迫的感觉。
推门进去后,迎接我的,是八抬大轿。
抬轿的其中两人,就有大头小头。
我与他们哥俩对视的那一瞬间,哥俩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八抬大轿的一旁,有一个被黑布罩着的东西。
尽管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我看站在八抬大轿前一身喜庆的袁少亭,我知道,那里面关着的,一定是让我不得不回来的筹码。
袁少亭跨步朝我走来,满眼惊艳的盯着我:
“我就知道,你穿上嫁衣的样子,一定很美。”
我好想回他一句,要不是你给我下套,这嫁衣我是打死也不会穿的。
见我不哼声,他伸出手来牵我:
“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等你上了我的花轿,做了我的新娘,我什么都能依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另一只手潇潇洒洒一拂袖,两个家丁一左一右的拉开那块黑布。
和我预感的一样,那是一个笼子。
笼子里关着的,竟然不是吴清,而是姚远。
准确来说,是那个穷郎中。
用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来胁迫一个弱女子嫁给他,我对袁少亭的这种行为表示极度的愤怒:
“你到底想怎样?”
袁少亭执意要牵我的手,我白了他一眼:
“能动嘴就尽量别动手,男女授受不亲。”
袁少亭一愣,很快笑了笑:“无妨,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女人了,现在只要你坐上花轿,我便放了他。”
上就上,嫁衣都穿了,反正逃不掉,能救一个是一个。
但前提是:“我怎么知道你说话算数?”
这个时候他要来一句你除了照做别无选择的话,我也拿他没办法。
毕竟筹码在人家手里嘛。
可他竟然没有,而是回了我一句让我哑口无言的话。
他说:“我一直依你,从未为难过他,是你要逃,我别无他法。但我已经放过他无数回了,不在乎多这一次。”
呃,他说的好像没错。
不过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主要是他太狡猾了,我怕自己又上当,所以我提出:
“你把他放了,让他走,只要他踏出这扇门,我立刻上花轿。”
如果姚远入了梦,那他只要走出这里,应该就会看到后山禁地,一出梦境,他就能醒了。
现如今,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毕竟我也就这芝麻大点的能力。
没想到,袁少亭真肯放人。
他甚至都没有对我的话产生半点怀疑,仿佛丝毫不担心我会反悔一样,他幸好是我的敌人,不然我真要反省自己一番,怎么就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了呢?
我是亲眼看着他的手下钻进笼子里去放人的,这让我感到措手不及的同时,我又喊住他: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