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澈国打过来了！”
“糟了，城门破了！”
“敌军冲进来了，快跑……”
穹宇之下，整个东源国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
无数的嚎哭哀鸣，哪怕是东源皇宫最偏远的角落——暗牢内的罪犯都听到了声音。
所有人都清楚，皇城，甚至于东源国都保不住了。
可是在这人人自危的环境下，一个身穿老旧宫装，身材消瘦的女人却淡定自若的靠在暗牢的墙角边。
听着墙外的慌乱声，笑了。
她已经预测到了这个末路王朝的结局：东源帝的殊死顽抗终究抵不过南澈国精兵十万和自己亲生女儿的狼狈为奸、里应外合。
这座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也被洗劫一空，最后易了主。
白屿攸笑着笑着，渐渐开始喘不过气来：“咳咳，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襟，也染红了她面前的一小片地面。
她低着头，粗喘着气，看到自己的眼前多出了一双华贵非凡的花盆底鞋，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笑道：“没想到，会是你。”
“是我。”
大公主白屿清站在白屿攸的面前，停下了脚步，带着不乏轻蔑的语气。
“就算东源国改天换日，你也是我的妹妹，是东源皇室的血脉，我都能保你全尸。只是可惜，宋鹤宸偏偏曾经是你的侍妾。”
她蹲下身来，伸手挑起白屿攸的下巴，接着说道：“堂堂南澈国太子殿下，做了你的侍妾。妹妹，你就算是心比天高，也不该如此待他，让他在你的府上受尽折辱。如今他东山再起，只怕你也留不住全尸了。”
听完她的话，白屿攸并没有动一下，而是冲她一笑，说道：“何为折辱？我从未做过。”
这一笑，驱散了笼罩在她身上所有的阴郁，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明媚起来。
白屿清有些恍惚记得坊间那些传闻：东源国三公主贪恋男色成性，东源帝愿为投其所好，府上男宠无数，皆是三公主裙下之宠。
只是可惜，三公主算计半生，也没有料到宋鹤宸还能够有举兵起反的这一日，不知这战争结束之后，她的命运会是如何。
但这已经不是白屿清要操心的事情，她该走了。
四周逐渐安静了下来，白屿攸倒在宫墙边上，大口的粗喘着气。
单薄破旧的宫装根本挡不住地牢刺骨的寒意，她这破烂不堪的身体也早已从内里朽坏。
撑到现在也不过是宋鹤宸为了让她看着自己曾经想要守护的天下，是如何毁在自己的手中。
白屿攸偏头看着四四方方，晦暗的地牢墙壁，她的心中难得平静了下来。
筹划半生，算计了一切，看着这偌大的皇宫鸟兽散尽……
寒气侵袭入体，四肢一点点僵硬，白屿攸最终闭上了眼睛，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可——好不甘心啊。
如果能够再来一次，她绝对不能叫整个皇朝都毁在自己的手中。
*
“公主，下人来报，宋夫人昨晚发了高热，现在昏迷不醒，要不要去请大夫？”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际幕布上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院中的红梅上飘落着不少的雪，愈发孤傲。
月栖小跑着从外头进来，将屋外的寒气也带进来了大半，瞧着她肩头还未融化的雪，想来屋外的白雪依旧扑朔而下。
白屿攸刚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镜中的自己，看着自己的脸在镜中还是那般稚嫩，没有遭受过暗牢那种地方的摧残，伸手将妆台上的珠钗一点一点带上，。
在半个时辰前，她从床榻上苏醒过来，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她不敢确定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在见到月栖这一刻，白屿攸确定，自己重生了。
看着是那么的熟悉却又不真实，在自己最后那几年，大抵是一直都在幻想着自己能够再次回到嘉园来。
手中的方帕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子，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不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东源国再次毁在自己的手上。
可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她现在也不能直接杀了宋鹤宸——一来是今日早朝时，父皇那不好交代；二来也是两国之间的暂时和平，这都是靠着宋鹤宸的生命安全缓和下来。
“怎的不请府医？”
白屿攸皱眉，月栖口中的“宋夫人”指的自然是南澈国太子——宋鹤宸，昨夜是两人大婚之日，而她自视清高，面对一介敌国战俘，不甘受辱，将其丢到了柴房自生自灭。
大婚当晚就这般冷待他，她怪不得下人们会折辱他，也不怪他到最后要杀了自己，实在是她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才叫他冷了心。
月栖有些为难道：“府医告了两日的假，最快要明日傍晚才能回来。”
白屿攸深吸了一口气，只怕是不能请大夫，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消息都灵通的很，若是被他们知道，指不定等下早朝要如何编排自己。
东源国——元朝的前身，倡导男女平等，一个女子也可把持朝政的国家，只是最后却毁在了自己的手中。
前段时间，阴山一战，东源国侥幸获胜，南澈国太子殿下被俘。
废了双腿，喂了毒药，更是差点就送上黄泉路，最后白屿攸不知自己的父皇到底是作何考虑，竟将他嫁进了自己的府上做妾。
宋鹤宸在她府上忍辱负重了一年，回到南澈国后，治愈残疾，养兵蓄锐，联合东源国大公主，起兵灭了东源国。
而她也在这场战争中，不甘的死在了东源国的地牢中。
这便是她前世最后的结局，下场惨烈，不得善终。
“西院还有屋子，收拾出来安排给他，其他等我下了早朝再说。”
虽然明知道前世是因为宋鹤宸，才叫她满盘皆输。
但权衡利弊下来，白屿攸并不打算现在就跟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对上。
“是。”
*
金銮殿。
白屿攸身穿湖蓝色朝服，挽着华贵的发髻，闲庭信步走进殿内。
彼时，大殿内已经站了不少官员，在见到白屿攸时，都纷纷逃避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