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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太平民乐(1 / 1)

蜀国锦官城,闹市里一个身穿黑色道袍,头戴纯阳巾,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一旁的幡子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大字——神算。半月前,此人来到了锦官城,每天支个摊就呼呼大睡,刚来时有几个老妇也想为自家儿郎算算姻缘,但看到此人年纪轻轻,不像有真本事的。看到妙龄少女时还两眼放光,不似好人,字还写得忒差。几日之后,就流传关于他各种版本的龌龊形迹;有说是这人夜晚去城南孙寡妇家串门的,也有说看到此人在城西偷老张头家鸡的,还有前天卖瓜的王婆,说此人半夜去她家偷她儿媳的贴身衣物,被她发现后躲进猪圈里惊到老母猪踩死不少猪仔。诸如此类越说越离谱,甚至有人越听越来气,扬言迟早痛扁这个祸害。闹市里,好多人正在交流关于这个道士的各类今日最新版本时,男子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迷迷糊糊站起身来,对此置若罔闻。拿出一杯茶水,漱了漱口,又清清嗓大声说道“各位,小道黄卿,初到贵地,本想讨口饭吃,不料时至今日从未开张。也怪小道我太过英俊。”

这么臭不要脸的话…没错,这道士打扮的男子就是不久前不修边幅的斗笠汉子。那日决斗时最后出剑看到符钰苓的身影,把蓄力已久的全力一击给硬生生收住,自己震出的内伤和许元宸其余剑气的双重伤害让他受伤不轻而此时道士打扮的黄卿从自我陶醉中回了神,接着说道“为了生计,小道今日就破例一次:最先三人免费,之后三人只收一个铜板,最后四人,一人两个铜板。如果算得不准,小道倒给五十文。十人过后,看相算命测字通通十文”在场众人一听,觉得这人疯了。也有人开始盘算如何白得五十文,心想如此好事,莫非有诈?人心便是如此,即使心动,也不愿最先尝试,毕竟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从来不会有。黄卿目光扫过众人,随即掏出一贯钱拍在桌上。“一千文!各位不必担心小道空口白牙,信口雌黄,贫道有钱。各位父老乡亲,谁愿先来一试?”

看到又自称贫道的黄卿掏出一贯钱,在场众人两眼发直。即使十人全赔,才去一半。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不怕道袍男子耍赖。“我来!”

一声洪亮嗓音在从人群中响起,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提着一把杀猪刀走了出来。“是杀猪的朱屠夫!“这下有好戏看咯”。“朱屠夫这人可不好惹,前些年一个痞子在他那里买了十个猪腰子不给钱,硬是给他当场打断了三根肋骨”“我还听说要不是有人拦着,那痞子就被朱屠夫一刀给捅了。”

议论此起彼伏,总之都是在说朱屠夫此人的凶狠。“好,感谢这位大哥捧场,大哥是小道第一位顾主,不知这位大哥想算什么?”

黄卿客气说道“姻缘!”

黄卿听后上下打量,又让朱屠夫伸出左手手掌,自己装模作样的一阵掐算。几息之后开口说道“有!以前有,以后有,以前一段,可惜…唉!”

一声长叹息,黄卿满脸悲伤。不等朱屠夫开口,道袍男子向众人拱了拱手接着说道“诸位,今日这一卦让小道心中五味杂陈。叹过往之不幸,喜来日之多福。三日之内朱大哥必有姻缘,今日到此为止。三日之后,小道再开摊,如应验,到时在场各位卦金一律半价!实在抱歉!”

说完取下五十文递给惊得目瞪口呆又半信半疑的朱屠夫,让他三日之后要是应验再来归还即可,收摊离去。留下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群山之中,悬崖峭壁间的平坦之地,一座孤僻小镇坐落其中。无数山间溪水汇聚成一条从东向西的蜿蜒河流,分割小镇南北对望。小镇土地肥沃,依山傍水,虽与世隔绝,犹可饱食暖衣。很多人一辈子没有走出万重山到过外面的世界。安逸幽静的小镇,没有战乱的生活,人人淳朴善良。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袅袅炊烟,许元宸河边独饮。那日符钰苓受伤以后出现一个手握折扇的男子,对许元宸说道:“给这位姑娘服下瓷瓶里的药丸,之后立即动身找到一个叫萧文冠的人,或许还能救。”

见许元宸不为所动,折扇男子继续开口:“原本与我无关,也是受人所托。这张舆图能带你找到那位隐士高人,除此以外,无人能救这位姑娘。”

说完身形消散,留下一张舆图。当他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来到小镇找到萧文冠,经过半月的治疗,不见符钰苓有醒来的迹象。许元宸心中焦急,又无能为力。将剩余酒水一饮而尽,酒壶抛入河中起身离开。来到医馆,刚给符钰苓擦洗过的张婶端着木盆走出房间。看到萧文冠在另一间饮茶,许元宸走过去抱拳说道:“萧先生,今日可有好转?”

“许公子,目前暂能稳住,但符姑娘受伤太重,平常药石,难有好转。”

萧文冠不急不缓回答。示意许元宸坐下后继续说道“听闻蜀国以南千里夷地,盛产奇药,老夫打算过些时日导出符姑娘体内瘀血,便动身寻药。”

许元宸正欲开口,萧文冠接着说道“老夫曾经从《十洲异物志》和《广博物志》中得知一种能起死回生的异兽。蛇身牛首鹿角羊蹄,其音如钦,食其髄,有起死回生之效。又有不死树,名曰甘木,食之不死。”

“萧先生,此等神奇药材,是否能在千里夷地中寻得?”

许元宸问道。“老夫不敢断言,有七成可能。而且寻药时日怕是不短,急不来。”

萧文冠实话实说道。听得此话,许元宸心情略有好转。又聊了一会后便起身告辞。回到自己房间,许元宸回想近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快要入睡之时脑海里出现了小镇的布局,猛然发现,这就是一张很大的太极图。四周山峰圆形环绕,中间蜿蜒河流将两岸分成太阴太阳,他所在的医馆便是太阳之中的少阴之地,阳中有阴代表活人的病灾苦难,那么棺材铺就是太阴之中的少阳之处。河流从东向西,所以太阳靠北,太阴靠南,这又如何解?少阴医馆在东,有生气初生之意,那少阳棺材铺在西,死亦新生?不对!如果乾南坤北定位,乾为纯阳,太阳在南才对?若以离坎定南北…这阴阳鱼哪边是太阴来着…许元宸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蜀国西陵,近来连绵大雨,以至洪水泛滥,良田被淹,房屋尽毁。不少人从此消失世间,而幸存者们为了生计,大多逃离故土,选择向西而行。途中有人饿死,暴尸荒野。有人投奔亲友,受尽白眼。有人卖身为奴,此后不翻身。有妙龄女子及笄之年嫁于花甲翁,只为了往后有口吃食。对于逃难者来说,有口吃的能活下来就好,无所谓以后什么身份。途中没能留下的,继续拖着疲惫身躯,去寻找一条不知是否存在的活路。当朝皇帝仁以治国,得知灾情之后立刻召集中书、门下二省同议,尚书省提议赈灾官员,仅在第二日便携粮前往。当赈灾粮食走过了因崩塌而消失的道路,渡过了被冲毁桥梁下冰冷的山水到达灾区之后,还要过一遍遍的筛子,最终到灾民手里的粮食十不存一。所谓钦差会不会赈灾不必深究,但他很懂做官。陪同地方官员体察民情时,看到的都是无法前去逃难的老幼病残,人数少了,钦差老爷也就不会觉得有多惨了,但还是神情悲痛,张口就是一首首催人泪下的自作诗篇,陪同官员无不泪流满面,想来要多吃点民脂民膏才能找补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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