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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口供别有所图(1 / 1)

在谢瑶与张易之站在夹道说话的同时,季生欢已将突厥细作的口供呈给武则天。

人是沈放抓的,陆游原审的,从始至终季生欢都没有参与,她在卫所睡到日上三竿,而后被敲门声惊醒,睡眼惺忪地从陆游原手中接过口供。

口供分为两个部分,前一半是汉文,后一半是突厥文,都是陆游原亲笔书写。据他说,这是魏元忠特地交代的。

陆游原不知道魏元忠的意图,季生欢也想不出,只知道此事关系重大,魏元忠定不会做无用之功,故而依样转呈。

武则天将口供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抬眼问季生欢道:“人是何时抓到的?”

“回陛下,是在昨夜。”

“昨夜抓到人,今日就有口供,是连夜审讯?”

“是。”

武则天似笑非笑地道:“为了让你安生过上元,已免去你这差事,怎的又点灯熬油,连夜抓人审问?平日里从未见你这般勤勉。”

季生欢察觉话音有异,略一沉吟,苦着脸答道:“陛下爱惜生欢,不想生欢太辛苦。奈何沈放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一心一意想着要抓这几个突厥人。劝他说捉拿细作之事,陛下已着人去办了,无需他操心。可他却说,这几人在西市闹事后潜逃,缉拿他们是不良帅职责所在,并非因为他们是细作。”

武则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口供也是沈放手笔?”

“回陛下,此是长安县令陆游原亲笔所写,因那突厥细作只粗懂我朝官话,不识文字,陆县令怕来回转译有差错,索性将他们的言语写成突厥文,让他们画押确认。”

陆游原说这话时看似是在邀功,实则已然料到陛下会有此一问。季生欢知道陆游原不善揣测陛下心思,这肯定又是魏元忠嘱咐的。

可是,魏元忠用意何在呢?

为了让陆游原仕途通达,刻意制造机会使陛下看到他的才能?

季生欢暗自摇头,对于魏元忠来说,擢升陆游原,除了对老朋友有个交代之外,似乎并无裨益,对太子也无甚明显好处。

那是为了笼络阿瑶姐姐?也不对,只看阿瑶姐姐为太子一党殚精竭虑,也知她是死心塌地。

正心中揣测时,季生欢听武则天道:“想不到小小长安县令,竟精通突厥语,能写突厥文。”

夸人总没有错的,陛下赏识有才之士,定也会高兴长安城藏龙卧虎,人杰辈出。

打定了主意,季生欢搜肠刮肚找出一堆称赞之词,将陆游原夸成了长安城里唯一能与沈放比肩的青年俊才,在长安城政绩突出,深受百姓爱戴,为人谦和有礼,文武全才,能说八种番邦语。

季生欢常能将平平无奇一件事说得热热闹闹,武则天向来爱听她说话,便也不打断,由着她将陆游原夸得天上少有地上全无。

待到季生欢说完,武则天才慢悠悠地问道:“你可倾慕于他?”

季生欢噎住,连连摆手道:“不不不,陛下,生欢只是觉得有此人才为陛下所用,是国之幸事。”

“国之幸事?”武则天鼻子里笑了一声,目光落回书案,看着口供出神片刻,问道,“这位陆县令自何处学得如此多番邦语?”

“回陛下,据陆县令说,他阿爷认为虽然眼下番邦臣服我天朝上国,可难保没有狼子野心觊觎天朝之辈,懂番邦言语,可以做到知己知彼。倘他们胆敢犯我天朝,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是江南道苏州吴郡人士?”

“正是。”季生欢讶然,“陛下怎么知道?”

武则天自顾自笑了一声,“好你个魏元忠,老狐狸。”又问季生欢,“连夜审讯,今日呈上口供,皆是受人所托?”

季生欢愣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听陛下口吻似已知道此事与魏元忠有关,她自然不能矢口否认。可这份口供最大作用,是突厥细作亲口承认,所谓郭元振谋逆是他们在坊间散布的谣言。

以陛下疑心之重,十有八九会怀疑魏元忠与她串通,伪造口供为郭元振脱罪。

武则天见季生欢犹豫不答,便挥了挥手道:“罢了,这陈年旧事,你也是蒙在鼓里的。”说完,又对门口候着的侍女道,“去宣魏元忠来见。”

殿中寂静无声,武则天又将口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沉声问道:“生欢,这口供内容你可看过?”

“回陛下,生欢看过。”

“你以为如何?”

“生欢以为——”季生欢垂头,轻轻咬着下唇,“生欢不敢妄加猜测。”

“妄加猜测?”武则天靠在凭几上,“此口供既取自突厥细作,何出此言?”

“沈放与陆县令将人带回来时,已是深夜了,生欢撑不住先自睡下,因而不曾亲眼见审讯过程,是以方才回陛下,不敢妄加猜测。”

“不知真假,你却仍将这口供呈送上来了。”

“因为生欢相信沈放和陆县令绝不会伪造口供,颠倒是非,哪怕对方非我族类,他们也能秉公办事,查明真相。”

“只是因为相信他们?”

季生欢郑重点头道:“是,生欢相信他们,也相信他们不会辜负生欢信任。”

武则天闻言,默然不语,心中似有所动,手指在口供上轻轻摩挲,眉宇间覆着薄薄一层哀伤。

她已很久没有全心全意相信过谁了,见季生欢毫无保留地相信别人,竟一时不知是羡慕,还是该笑她年轻不谙世事,亦或者该告诫她,人是不可信的?

沉默良久,武则天让季生欢到自己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生欢,你相信我吗?”

“陛下?”季生欢吃了一惊,忙要起身跪拜,却被制止。

“只是私下里一句闲话罢了,无需多想。”

季生欢复又坐好,看着被陛下握在掌心的手,认真地道:“陛下所言每一字每一句,生欢都相信。”

“你就不怕我骗你?”武则天的目光落在远处,慢慢地道,“朝堂之上尔虞我诈,说假话才能活下去。”

“不怕。”季生欢坚定地摇头,“既然选择相信,那就已做好了被骗的准备。况且,人说假话总是因为有利可图,陛下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哪里还需要骗人呢?”

“正因为我是皇帝,才有很多东西得不到。”武则天轻抚着季生欢的脊背,“你不该参与这些事,能一直无忧无虑,放心地相信别人,才不枉我一片心意。”

“陛下是怪生欢接受别人请托吗?”季生欢小心翼翼地问道。

武则天含笑摇了摇头,恰好此时侍女回禀魏元忠已到,便止住了话头,让人宣魏元忠进来。

魏元忠在殿前见礼,武则天将口供交给季生欢,让她拿给魏元忠看。

“依卿之见,以为如何?”

魏元忠将口供交还季生欢,回道:“汉文部分依照突厥文转译而来,并无差错,此人精通突厥文。”

“行了,魏元忠,别假模假样绷着了,你托生欢将口供呈上来时,就已料到我会宣你来见,是不是?”

魏元忠笑道:“陛下圣明,终归是旧友托付,臣不好拒绝。况且陆游原也的确是可用之才,若不设法举荐给陛下,待陛下识出千里马时,又要说浪费人才是宰相之过了。”

武则天颇得意地哼了一声,“当年他辞官归去,发誓再不出仕,我还以为他真有伯夷叔齐骨气,这可倒好,牵扯了儿子仕途,便将那首阳山隐居之意扔到九霄云外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留在长安,儿子何至于只是区区长安县令?”

季生欢在一旁听着,暗自惊讶,没想到陆游原的阿爷与陛下竟还有这等宿仇旧怨。在陛下看来,虽然陆公当年为陛下登基之事辞官离开,到头来却还是送了儿子在朝为官,总算是出了口气,自然高兴。

武则天又道:“元忠啊,你是怕我记恨他阿爷,迁怒于他,才想出此法吧?一纸口供足见陆游原才华出众,我爱其才,便会网开一面。”

魏元忠但笑而已,默认了武则天的话。

“我朝任人唯贤,你未免将我看得太小家子气。”

“臣请陛下恕罪。”魏元忠忙跪下,“这一纸口供,亦是给陆游原机会,他在长安县虽政绩卓著,却也时常变通权宜之时惹旁人猜忌,因此多次考核无功无过,不得升迁。臣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抓捕细作是生欢的差事,陆县令这番夜审只是帮忙。况且,”武则天别有深意地看了季生欢一眼,“生欢只是为一时好玩,传出去让人知道她为我办事,争相巴结利用,她往后也难安生了。”

话中“利用”二字微重,意指口供内容也许是别有用心编造,再借季生欢之手上呈御览,意图蒙混,此是欲盖弥彰。

季生欢暗暗地替魏元忠捏了把汗,这对答稍有差错,就会坐实陛下心中的怀疑,给郭元振和太子招致杀身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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